这次外出行程紧急,宋霜茂给父母留下一封书信就乘上马车远离京城了。
大雨似野兽,浇灭秋日丰收的喜悦,所到之处,寸草不生,庄稼也无出头之日。
宋霜茂掀开车帘,就看见痛心一幕,眼泪随他们的哭声流了下来。
流民无家可归,家已经淹没在洪水之下,哭喊着“有没有人救救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她发烧了。”
那骨瘦如柴的妇人见人就跪,路人皆摇头视而不见,自身难保,那有闲情逸致去救人。
妇人眼中的光散了,抱着必死的决心拦下宋霜茂的车队。
宋霜茂不顾礼仪,跳下马车,从袖中掏出药丸给孩子喂上,摸着她的额头,安抚妇人,“没事的,我会治好她的。”
绣着薄荷叶的荷包从衣袖落到妇人手里,银票悄悄塞在她的胸口,小声说道:“里面有药,去救孩子吧。”
宋霜茂满心愁容,她能力有限,救不了所有人,但凡让其它流民发现妇人有钱就立马会迎来围剿,她俩一个也活不了。
她回头目送母女俩越走越远,心里祈求上天让大雨停下吧。
李利撑着伞给她挡雨,在一旁提醒,“宋姑娘,我们走吧。”
木头似的他尝试安慰,“那个……宋姑娘,不要伤心,这次我们是治本的,很快就能恢复原样了。”
宋霜茂颔首,一步一步回到马车内,泪水在毫无知觉中滑落到脸颊。
怎么又哭了,宋霜茂感觉最近自己过于感性,真的要以泪洗面了。
车外的雨声未止,灾难未休,哀声遍野。
李利默默递来手帕,“宋姑娘,不要哭了,我们肯定能圆满结束这场天灾。”
宋霜茂接过,轻抹眼角的泪花,带着明显的哭音感谢道:“多谢师兄的帕子。”
两人静默无语,事实上他们都没底,这次他们面对的不只天灾还有人为。
一番车马劳顿,一行人提前赶到洪灾前线的村子。
李利带领众人安营扎寨,准备观察水势的汛期。
宋霜茂忙完分配手中的活,就顺着一条小路准备探探村子的状况。
一路泥泞,宋霜茂每一步都是从泥土拔出来的,走到村子门口,视线扫过,村子空无一人,但远处传来喜庆声。
宋霜茂抱着疑心还是走进村子,下一秒篝火明聚的场景步入视线,一群人在吹喇叭欢唱。
中间是红艳艳的轿子,隐约中能闻哭声。
宋霜茂一眼便知他们在行祭祀之礼,大脑宕机,呼吸不上来,这是什么?朝廷不是派了很多人下来治水镇粮,怎么还有人用人去祭祀水神。
她不敢惊动人群,放慢脚步,用泥巴糊满布衣,顺手扯乱头发,凭借着好身手,一步一步走入轿子。
趁着欢庆声到达高潮,村民饮酒高歌,宋霜茂一个猛冲扎进轿车内。
一个被五花大绑的豆蔻少女便映入眼帘,火气顺着胸膛上升,她咬紧牙关,解开女孩身上的绳索,小声地道:“不要怕,小姐,我来救你了。”
少女的脸上泪痕未干,眼里亮晶晶望向她,目不敢移,嘟囔一句,“我就知道宋姑娘会来救我的。”
宋霜茂一时呆愣,以为自己怒火冲天听错了,解完绑就抱起她,声音在耳边响起,“抱紧我。”
少女不顾三七二十一,将脸埋在她怀里,隐藏喜悦,紧紧抱住她的肩膀。
宋霜茂趁着村民欢呼大醉,抱着女孩如同一阵风消失在原地。
耳边的风似刀刃扎在她心里,但凡她来晚,这个可怜的孩子是不是就要被投湖了。
她抱的力度又加紧了,安慰自己,没事的,眼下不是救下来了嘛。
远远就瞧见李利在小路岔道望眼欲穿,宋霜茂终于可以放心了。
李利不顾形象风风火火跑来,略带火气质问道:“宋姑娘,你这么不提前通知就跑出去,这样我……我们会担心的。”
宋霜茂抱歉低下头,“对不起,师兄,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李利把视线转向她的衣裳和头发,大惊失色道:“宋姑娘,你是被欺负了吗?”
宋霜茂冰凉的心脏暖了几分,摇了摇头,“我没事,师兄,我只是去救人了。”
李利大喘一口气,“没事就好。这姑娘是?”
“是个可怜的孩子,被村民当成祭品准备献给河神。”
两人不语,当苦难来不及抚平,只能苦求神的救赎。
埋在怀里的女孩,嘴角上扬,“宋姑娘,我们终于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