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雪舟被永岛扛在肩上,哭笑不得。恋爱么,就是这样不讲道理才是情趣所在。他没挣脱,只是配合着他接口道:“你这不是无赖吗?而且我还不知道你的过去。”
永岛把他扔在床上,冲他一笑:“我刚教过你的道理,自己怎么会上当。”
“这不公平。”阮雪舟抗议,“那你至少告诉我,你是怎么发现自己取向的?”
他自己在取向方面稀里糊涂了很多年,根本没有什么正常的感情经历可作为辨明的样本,又因着并没打算结婚,便觉得也没什么所谓,不必执着于下个定论。这样的事是不好去问别人的,如今身边现放着一个彻头彻尾喜欢男人的男人,他倒是起了好好讨教一番的心思。
“杂志。”永岛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在《ANAN》上看到了一组男人的照片,很性感,有了反应。”
阮雪舟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ANAN是日本最具人气的女性向杂志之一,不时会推出尺度与美感兼备的男星特辑。
樽见事务所内数位当红偶像都曾颠覆性地贡献出过引人遐思的大片,他多年前也拍过一次这杂志,不过相对其他人来说,实在称得上是保守了。
阮雪舟不会想得到,永岛所说的照片就是他多年前在森林里为anan拍的那一组。
创作者把他打扮成林间不知世事的山妖,肌肤大片地裸露在裸露在晨间的雾气中,眼神野性而又纯真,像在引诱猎人走进这能吞没一切的深林,也引诱到了纸外的永岛临。
虽然应该并不那么容易被联系到一起,永岛还是不欲他往这个方向深想,便扯开话题交了底:“感觉到不对劲之后,在大学里有过几段快餐恋爱,就明白确实是这么回事了。”
阮雪舟长长“哦”了一声,调侃道:“快餐恋爱?怎么我上大学的时候就没遇到过这么有意思的事。”
他这也不过白玩笑一句,大学那几年正是他偶像道路上最紧要的上升期,平衡学业和事业已经很累,他又不是精力无比充沛的类型,哪里分得出心思。
况且同校同学里有个当红爱豆,对普通人来说只有初时有趣,久了就会感觉到这位偶像同学的存在完全是平添麻烦,时不时会给平静的日常生活引来不便。是以对这部分的人际关系,当时的他也就打理到相安无事的状态而已,并无更进一步的意向。
“这醋劲。”永岛戳着他的脸,“都很短,最长的也不到一个月。”
阮雪舟看着他说:“我们在一起也有一个多月了。”
永岛吻了吻他面颊,说:“你不一样。”
阮雪舟噗嗤一笑:“你绝对是跟每个人都这么说的。”
“真的不是。了解一个人的过程很麻烦,和那些男生之间……总是很快就对彼此失去耐心了。”永岛临连忙自证清白,“我的耐性全都留给你了。”
阮雪舟笑吟吟地看着他:“啊呀,告诉你一条真理,不管现任怎么保证,都不要跟他提前任。”
说着翻身扑过来在他肩膀上轻轻咬了一口,永岛接住他道:“竟然现学现卖,让我买了尝尝这个醋到底酿得有多酸。”
爱情里侧的不安被与过去相关的言语挑到前台来,又被状似轻松的欢声笑语掩过去,化为静缓的暗流无声淌过,却瞒不过奔流到头时与之汇合的原始冲动。
仿佛是为了证实只有彼此才是最契合对方的一样,这一夜有宣誓主权般的激烈,中间一度以为阮雪舟会叫疼,他却并没有,只是被欺负得掉了很多眼泪,依然温驯顺从地在承受。
永岛临拷问似的:“你喜不喜欢我?”
阮雪舟眼神有些失焦,在混混沌沌的脑子转过弯来之前先点了头,而后才拉回了几分神智,哑着嗓子补了一句:“当然,喜欢的啊。”
永岛临偏卡在这种时候确认道:“你喜欢我什么呢?”
喜欢是一种微妙的感觉,阮雪舟并不能说上来个所以然,残存的理智也提醒着他这是个死亡问题,便说:“这要,怎么回答呢?又不是一处两处,能算得清清楚楚的。”
可永岛偏偏就要缠着他哄着他说出个一处两处,阮雪舟只得伸出一只手,顺着他的脸开始抚摸,最先摸到他的眉眼,说:“我喜欢你的眼睛,总是看着我。”
然后顺次摸到他的嘴唇,在上面轻轻点了点:“也喜欢你的声音,凶的时候,温柔的时候,都很好。”
阮雪舟最后摸到他胸口,感受着他心脏的跳动,“我还很喜欢在一起的时候,能被当做一个普通人好好看待的感觉。”
永岛临刚刚升腾起来的兴奋像被泼了凉水似的沉没冷却。他几乎是愣住了,身体也僵硬了片刻。
这句话背后,是许多平静美好相处的画面,但永岛临自己知道,他其实是无法归入他喜欢的这一条的。
他从一开始便抱有其他的目的,甚至是恶意的。即便后来想法有所改变,但做过的事,存过的心,都是永久落在雪白人生书页上的印记。
隐瞒了太久,逼真到阮雪舟相信了,自己也快忘记了从前。但太像真的了,就变成了一个这样一个茧房,天罗地网似的铺下来,提醒着他,假的终究是假的。
要不要找个机会说清楚?可如果让阮雪舟知道这份感情里曾经掺杂了别的东西,别的动机,刚建立起来的一点信任岂不是又要崩盘了?
到时候他曾付出的一切在阮雪舟眼里都会变味,这段关系,恐怕会从根基上动摇吧。
说出来只有害处没有益处,何必往阮雪舟心里种根刺呢。他在心里下了定论,横竖只要他自己不说,阮雪舟也无从知道,不如干脆把那件事忘了,让那场相识永远只是一个普通主持人与一个国民偶像之间纯粹的偶然,而相爱也只是一个男人对另一个男人执着追求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