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突如其来的深情,令阮雪舟无言以对。他沉默了良久,最终还是觉得长痛不如短痛,婉言谢绝为好。
阮雪舟说:“是我错了,我向你道歉。你还这么年轻,前方还会遇到很多很好的人。你值得正常健康的感情,不要这样放低自己。”
这句话击溃了Gavin最后的防线,他啜泣着质问道:“为什么啊,为什么不能是我啊!”
哪有为什么呢,阮雪舟想,还是个孩子啊,不懂得世上好多事,问为什么也是无用。
阮雪舟对他并无风月之情,但看着他的样子,也不免觉得有些苦涩。虽然事情的发展出乎意料之外,但他觉得自己也不是没有责任的。当初一时冲动邀请Gavin来做模特也好,这般长久地把自己困在画中寻找年少时皆川照的影子也好,本身就是极其可笑的事,现在伤害到了别人,更是造孽了。
画画这种行为其实早变得与隐秘的情事无关,仅仅成为一种偏执,是好用的减压方式。但现在,他决定不再被困在原地,真的已经太久了,回忆本该只是回忆。
旧画也好,长得像的追求者也好,也都该一并退场了。
阮雪舟使出浑身解数,终于把Gavin哄住送走了。周身的疲惫感变得更为鲜明,他拖着身体进了画室,把所有的画都取了出来,又找出一台碎纸机,自嘲地对那台机器说:“总算到了你发挥用处的这一天。”
一门之隔,永岛临从车上下来,正撞上红着眼睛匆匆出来的小摄影师。
染了发,难怪他进去时没能认出来。永岛临心头闪过一种怪异的熟悉感,他突然意识到Gavin的侧脸生得有些像皆川照。上次见还没怎么注意到,现下换了金发,一下子让永岛临想起皆川早年的造型来。
Gavin走出去几步,可能是以为永岛已经进去了,也可能是实在撑不住了,发出了几声压抑的哭泣声。
永岛临回头看了他一眼,暗想,莫非那封邮件真的导致他们分手了?
他无心再多关注Gavin,连忙进去找阮雪舟。门没关好,他直接进去后找了一圈,才推开了画室虚掩着的门。
阮雪舟穿着单薄的黑色衬衫,身体侧对着门坐在地毯上,正低着头把画往碎纸机里放,看不清楚表情。一部分画已经被碎纸机销毁掉,但还剩下厚度可观的一小叠。
永岛走过去,想要拿起还没被处理掉的画,听到阮雪舟倦声开口:“别动。”
他伸手想挡,但永岛已经拿了起来。
阮雪舟今天送走一事又来一事,实在已经倦极,现在竟然又要应对一个不知从哪里冒出的永岛临。他也没力气再去抢回了,有些自暴自弃地收回手,放到太阳穴上揉着。
他跪坐在地毯上低着头,放任永岛一张张地看他的画,如同麻木的受刑者。
画纸上全部都是同一个男人——皆川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