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岛临刚把温和绵软的清酒送入口中,一抬头便看到阮雪舟站在门口,差点呛到。
冬野性格本就最开朗善交游,永岛有工作在身又有意增进私交,很快就和他混熟了。
只是没想到,借由冬野接近阮雪舟的这个机会,来得比他想象中更快。
冬野最先反应过来,冲门口招手,阮雪舟一脸无辜地笑着摊手道:“啊,又是这样。”
导演先一步上去拉阮雪舟将错就错,永岛临却还没反应过来,低声问冬野:“你什么时候叫阮さん来的?”
“我哪有叫他,肯定是店员认出了我,又认出了他,知道是一个团的队友,想当然地以为约好了要一桌,直接把他给领过来了。”冬野哈哈一笑,“这种事在我们团里已经排列组合发生过好几次了。”
只剩下永岛临的对面还有一个位子,靠里,阮雪舟绕过去的路上,长围巾的下摆不经意间拂过永岛临的背。
冬野在一旁张罗着给阮雪舟点他喜欢的酒和食物,永岛临打量他们交谈时的亲昵,确像是真的密友。
几乎每个日团在电视上都要走一走贩卖团爱的路子,观众爱吃这一套是真的,爱探寻私底下虚实几分也是真的。
他又想起外界“日界线男团成员私下关系已破裂互不联系”的传闻,时不时就要来上一波,看来不足为信。
永岛临的目光描摹着阮雪舟这张无比熟悉的脸,第一次这么近,也第一次因为近而感觉到生疏。
小小一方屏幕里的阮雪舟,能给他拥有着对方的错觉,近距离面对面的这个,则会打破这种错觉。
31岁的一般男性许多已经告别了少年气,但若这个人的职业是现役偶像,把这个词放在人身上也就不奇怪了。天生的娃娃脸,加上从事爱豆这样造梦的行业十余年之久,他整个人的状态都看着很年轻。
没有演唱会舞台上王子般的演出服的衬托,也并非八卦小报上写的私服苦手,私下场合的他穿得十分简单舒适,大衣脱下后,毛衣柔软的质地更加凸显出了他身上那种温和无害的气质,居酒屋暖黄的灯光衬得他周身泛着融融的光,让靠近他的人心静。
席间有两位TOP级的偶像,又有几位活跃的搞笑艺人,是决计不会冷场的。阮雪舟和他们推杯换盏叙了会儿旧,只是啜饮,没喝太多,清晰地察觉到对面的人一直盯着自己。
自他进来后,永岛临便一直没怎么加入谈天,安静地坐在那里看着他,近乎看得出了神。
视线对上之后,永岛突然开口问他:“不加冰吗?”
“嗯?”
阮雪舟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只觉得这个人声音倒确实很好听,现实中听,更清冽而富有磁性,带着几分蛊惑般的味道。
“阮先生是体质寒吗?”永岛把盛冰的桶推近一些,“喝这种酒加冰味道会更好吧。”
阮雪舟看了那冰桶一眼,对他道:“谢谢你,永岛君,我只是不太喜欢。”
永岛眼睛亮了亮:“您认识我?”
阮雪舟点头:“早上才见过,看天气预报的时候。”
永岛临脸上含着笑,逗他道:“真的吗,不会是客套话吧?”
阮雪舟在光晕下笑起来,瓷白的脸染上温暖明亮的色彩,说:“当然是真的呀,我记得你说晚上有降雨,这样总信了?”
永岛还要再搭话,阮雪舟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抱歉,我去接下电话。”
是Zale的主唱打来的,阮雪舟匆匆离席,走出包间接听了来电。
果然,那个Zale的小主唱来不了了,理由是他的小男朋友突然发烧生病,他要照料。
居酒屋是传统和式建筑的装潢,花园里安静无人,阮雪舟坐在花园的长椅上挂断了电话。
他觉得有些气闷,便不急着回席,坐在那里发起了呆。
记忆深处的一些声音,再次传了过来,来自一个麦田色金发的男孩,来自很多年前。
“樽见社长最讨厌同性恋。”
“你现在清醒了吗,现实一点。”
“不要这样看我,不要再说那样的话。”
“是我们错了。”
阮雪舟彷如梦呓,低声自言自语:“只是一个错误而已。”
寒风阵阵,日文里称这种晚秋初冬的北风为“木枯”,文字里都透着萧瑟的意味。天空中密布的乌云暗涌着,似乎在酝酿着雨势。
“阮先生。”
永岛临不知何时也出来了,从身后叫他。阮雪舟转身,望进他一双眼,眼神热烈而专注,里面满满的只有自己的倒影。
“阮先生,该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