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课:“你认识?”
“如果你们学校参加竞赛的人里面没有同名的,那我应该没记错,那个人戴个眼镜儿,成绩挺好的,但是说话很小声,看着一本正经的。”
“一本正经?”
“嗯,”陆传江扬了一下头,“你继续说。”
“我们是邻居,从小就是,上下两层,他住二楼我住五楼。”
“那时候一起玩儿,从幼儿园到六年级,一直在一个学校。我们曾经……是很好的哥们儿。”
陆传江皱了一下眉,“……青梅竹马?”
“算是吧,那时候总觉得会这样一辈子,小升初的时候,我门都没考上一中,落榜对他的压力挺大的,他就在我面前哭,说我们约定去二中读书,一起读住校。”
“然后呢?”陆传江问。
陈课:“那时候我爸妈在闹离婚,身边只有这么一个朋友,可能我对他太依赖了,我没有犹豫就答应了,心里当时也只有这么一个约定。”
陆传江挑了一下眉,“但我记得汤南是一中本部升上来的。”
“嗯,因为他交钱去读书了。”
“……”陆传江看他的眼睛,人在回忆的时候会不自觉迷茫,陈课眼里,全是那时对对错的不确定,他问:“你为什么没有去?”
陈课的眼神变得暗淡:“……因为他骗我。”
一中的报名时间一直在其它所有中学的前两天,第一天是过线的学生报名,第二天是考上最低档,交择校费去读的。
开学前一周,陈课的爷爷准备送他去一中,但陈课因为和汤南的约定,死活都不愿意去。
老爷子当然是不同意的,但也拿陈课没有办法,因为书还是得读的。
但二中报名那一天,陈课给汤南打电话,汤南却说,自己已经报名了。
“我已经没有办法报名了,其实那时候我就是想不通,他为什么不告诉我。”
“后来我爷因为我的这个决定,气住院了。”
陈课的爷爷是很骄傲的人,当时就被陈课气得住进了医院,并且到爷爷死,都认为自己是不求上进的人,陈课读初中的时候都是住校,三年,都没有理过他。
“听起来是不是很幼稚?”
陆传江回过神,摇头。
然后他视线停住,看向陈课,“你有焦虑症?”
“……”陈课的表情一瞬间惊讶,不,是持续惊讶。
陈课说话时颤抖的手,那是下意识的,包括陈课每次说话前的大口又急促的呼吸。
陆传江看见他的眼眶有些红。
两个人相互对视一阵,陆传江解除他心中的疑虑,“我爸以前有重度抑郁和中度焦虑,你刚才的症……反应跟他很像。”
风吹起江面一阵,船上,灯塔很是谣言。
陈课不自觉地捏紧了拳头,像是把自己包裹住的刺猬,最软的那一部分被人戳了一下。
陆传江注视着他。
“是初中的时候患上的。”
“为什么?”
“……”
“不想说就不说吧,”陆传江看他沉默了,不再继续问。
两个人并肩走着,陈课点头,变得有些沉默。
之后肯定也发生了什么,陆传江想。
“你恨他?”陆传江有些好奇。
陈课看向他摇头,“不知道。”
陆传江错开了自己的视线。
“你肯定觉得我很幼稚吧。”
江边大片的鹅卵石有些硌脚,稍一不注意可能就会摔一跤,远处老是有光,但只是星星点点,让人没办法靠近。
天色因为那几阵大风一下子黑下来了。
陆传江怕他没有站稳,伸手扶住了他,陈课说话的语气轻描淡写,甚至带了一些自嘲,但代入那么小的他来说。
这一切绝对不能用幼稚来形容。
“如果约定算幼稚,那什么又算成熟呢?”陆传江问。
陈课愣住了。
紧接着,陆传江看见他把头仰起来。
他不知道用什么来形容这个,他也不知道怎么开导对方。
陆传江把手背到身后。
“打赢了吗?”
陈课愣了两秒,“他都没动手。”
“那我换个方式问,”陆传江:“打爽了吗?”
陈课用手背抹了一把脸,“还行。”
说完两个人对视一眼,都笑了。
这种半生半熟的关系,按理说聊这些不太合适,但也许是因为酒意上头。
清醒过来之后,陈课竟然有些紧张。
天边突然打起了雷,暴雨必定要来了。
两个人一起走到路边准备打车,陈课拿出手机,有些埋怨,“你为什么不加我联系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