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熙攘攘的街道两旁支着各式小摊,街上行人或慢行或快走,偶尔有马车缓缓驶过,挑着担的贩夫小心翼翼走在道路的边边上,似是怕冲撞到贵人般。
阮娘站在余茶身边,看了几眼左边角落里摆着的小猪仔,又遗憾地收回视线,她还没领到月钱呢,买不了。
这时,余茶轻咳了一声,阮娘赶紧扶上她的手,“茶茶,咱们要去哪啊?”
“听戏。”余茶抬腿走进面前的大门。
阮娘抬头望了一眼牌匾——“阮阮茶楼”,要不是知道自己穷,她都要以为是自己开的了,这取名风格跟她简直不要太像了。
茶楼内的装潢她也很喜欢,红灯笼高高挂,桌椅微圆润稍显憨态,戏台上四名优伶正“吚吚呀呀”着,戏台两旁的踏道之上不时有人走上走下,二楼红栏前站着一排沉浸在“有情人终成眷属”的戏文里的公子小姐。
余茶牵着她走上二楼,在戏台正对面的小方桌前并排坐下,小小拿着一把大扇子站在两人身后缓慢地扇着,店小二端来一套茶具放下后又走了。
阮娘看着余茶捏着茶匙铲了四勺瘦长且黑乎乎的茶叶放进小茶壶里,然后提起装有热水的大茶壶——开始泡茶。
她不懂品茗之事,只觉得余茶的手指在烟雾缭绕里慢条斯理地忙活着,煞是好看。
“看戏台,一直盯着我做什么?”余茶把泡好的茶放到她面前,然后拿出一条手帕轻轻擦去方才不小心溅到手指的茶渍。
阮娘嘿嘿一笑,真心实意地夸赞:“茶茶你的手指真好看。”
余茶擦手的动作一顿,接着不动声色地拢了拢袖子,掩住半只手掌,转头深深看她一眼,似不经意般端起茶盏轻抿一口,“你喜欢吗?”
“喜欢呀。”阮娘回答得很是单纯。
小小在后面神色严肃地盯着戏台,一只手给两位主子扇着扇子,另一只手不知从哪又拿来一把小扇子对着自己扇,优伶的妆都有些热花了呢。
戏台的优伶们唱了一出又一出,周围也不断有人在说闲话,但阮娘并没有听到什么与土匪有关的小道消息,她回头拉着小小坐下来,倒了一杯茶放到她面前,“来来来,小小辛苦了,快喝口茶解解渴。”
小小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大敢逾矩地挪了挪屁股坐到最边边上,小心翼翼地看了眼余茶,在对方的默许下端着茶盏小口小口抿着,心想:小姐泡的茶可得好好品尝。
“小小呀,你今早同我说礼都县的百姓都在讨论弯良山土匪的事,我们都来好一会儿了,咋一点都没听到呢?”阮娘拿出自己带的小蒲扇轻轻给余茶扇着风,一边扮作好奇地问。
小小身为余茶的贴身丫鬟,随机应变的本事从未少过,当下便能面不改色地回道:“夫人有所不知,这人的话题呀,每天都在变,今日是书生诱拐了哪家小姐,明日就是哪家青楼女子被人赎回了家,婢子也是前两天听人说弯良山土匪猖狂的事,这会百姓的话题许是放在了张员外被人骗光家产上,您仔细听听,左边那桌都在骂张员外傻呢。”
阮娘细细一听,还真是,在骂张员外不信自己的亲生女儿,被自己的堂弟伙同外人设局谋走全部家产,大骂他愚蠢呢,但这与她无关。
只是这里也没人谈论土匪的事,也不知一十八寨有没有受到影响?若是这一趟都没探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就只能回到村子再找虎妞问问看了。
“要不要出去走走?”余茶突然问道。
阮娘看她一眼,以为她觉得无聊了,便把自己乱糟糟的思绪打散,点点头,“出去走走也好,只是茶茶你的身子受得住吗?”
余茶走路从未超过三丈,连在家都是坐轮椅,如此懒的人却说要出去走走,阮娘有些怀疑她这许久未曾走动过的身子是否能坚持得住。
余茶站起来,拍拍衣袖,轻睨她一眼,轻飘飘又残忍地说道:“受不住你就背着我走吧。”
阮娘:“……”
又不是她要走的。
一个大白眼在心底悄悄翻开,表面上阮娘还是任劳任怨地扶着她的胳膊,过着嘴瘾,“我现在也可以背你呀,背你上蹿下跳都不成问题,茶茶你就放心好了。”
看着她这副极不稳重的嘴脸,小小跟在后面默默翻了个白眼。
还未走出茶楼,余茶便有些后悔了,站在门口她都能感受到太阳的温度,这一趟走下去,怕是要换回一身臭汗才罢休,但她看向旁边明显有些想出去晒太阳的女人,默默又把反悔的话头咽了回去。
好在茶楼旁边便有伞卖,小小买了两把伞,自己撑一把,另一把给了阮娘,但被余茶接了过去,她道:“我撑伞,你摇扇子。”
不知怎的,阮娘从这句话中读出了她很热的感觉,于是手中的扇子不觉摇出更大的风来。
许是日头有些大,这会街上的行人不如早上的多,倒显得街道都变得宽敞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