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娘子嘴上厉害却拿二郎没办法。一则是她也不敢肯定是二郎拿了她的钱,二来店里晚间缺不了二郎,只能先让他去歇着。
“如何?有找到其他的铜板吗?”
秦娘子摇头,“二郎去了你们昨夜碰见的地方,没有找到。我也去了一趟,确实没有。”
原本池岁安是想问秦娘子能不能换飞钱,她不可能背着十多斤重的铜板在路上走,既不方便也不安全,受物价毒打一番后她觉得手续费也不是那么贵了。
可现在提这件事多少有些瓜田李下。
她这里还没想好今日是走是留,秦娘子却开口请她帮忙了,“一事不烦二主,池娘子若一时半会儿不走,我便想劳烦娘子帮我把这账记上。当然娘子的房钱自是全免,吃食跟我姐弟二人一起,不知娘子能否答应?”
秦娘子是想过的,请个账房来一月需得一贯钱,还需包他吃食,池娘子一天房钱才三十文,一月也不过才九百文,哪怕包她吃食都划算。
这池娘子说话做派跟襄州、随州的人都不一样,估么着是哪里的大户人家出身,定然是看不上店里这点小钱。再者凭她经过的事,池娘子等的人要么是不会来了,要么是离他们约定的尚有些时日,怎么说都能拖上几日,让她有时间去找个可靠的账房。
池岁安虽然之前确实想过在这里打一段时间的黑工,可这里不是什么隐姓埋名的好地方。
见她迟疑,秦娘子不得不再度开口,“这几日丢了钱,我每日愁得什么似的,一时分不出心去找账房,眼见收账的就要来了,还请娘子帮我这一遭,往后你来住店我决计不收一文钱。”
池岁安是个吃软不吃硬的,而且骨子里觉得女人就该帮助女人,见秦娘子这般她实在拉不下脸拒绝,“我还会在这里住上两天,便帮你把账记上。”
何况她心里也有别的想法。
秦娘子赶紧把池岁安让到柜台后,“我去把账簿给娘子拿过来。前几日的账我让二郎系了绳结,等他起来就给娘子交代。”
秦娘子喜滋滋地去了。
四下无人,邓弃来了句:“多管闲事。”
池岁安没理它。关于是不是闲事,她跟邓弃有不同的看法。
昨夜从她面前窜过去的不明物,邓弃明明说是线索,后面却不再提起。现在她该何去何从,邓弃也不肯指条明路,这老邪祟明显有事瞒着她。
眼下她只能寄希望于弄明白昨夜那东西有什么线索。
兴圣宫的人去了襄阳应该能为她再争取点时间。
待秦娘子把账簿取来,池岁安很快便上了手。之前的账房用的单式记账法,也就是俗称的流水账,记账对她一个看惯了财务报表的人来说也不太难,唯一阻碍就是她不会写繁体字,不过照着前面的抄也能糊弄过去。
午间她去了庖屋,见到了一直在店里做吃食的高师傅,盘了库房里还剩下的物资。面粉剩得多,高师傅说能用到十月底,其余各式酱油、盐巴、花椒等剩得不多了,需得秦娘子去采买。
这一通忙碌下来时间很快就到了申末,二郎起来后又将前几日的账交代给她,她便一直忙到临近酉正才回房间歇息。
※
“池岁安,池岁安。”
池岁安睡得迷迷糊糊听到有人喊她,撑起眼皮后发现眼前黑漆漆的,她心里一阵疑惑,自从那个核桃挂件做的法器被激活以后,晚间她视线所及都是红彤彤一片,怎么突然变黑了?
“为什么?”
有人在说话,离她很近,声音有些熟悉。她吃力地往左边转头,视线里出现了一丝红光。
池岁安心里突地一跳,不是屋里变得黑漆漆的,是有什么东西挡住了她的眼睛!
“池岁安,我要报仇。”
这声音是二郎!是谭家二郎!
那黑漆漆的东西是二郎黑洞洞的眼眶!她明白过来的一瞬间,眼眶里流出了血红的泪,滴,砸在了她的脸上。
嗬!
池岁安从梦中惊醒,那一瞬就像灵魂与身躯分离了似的,房间笼罩在一片红光之中,好半天她才找回知觉。
二郎。
一想到他,池岁安心里就有些不得劲,她也还有疑问没有得到解答。可惜谭公算得上是位高权重,又与荀慎勾结在一起,恐怕很难再有机会弄清了。
池岁安抹掉脖子里的汗,起床喝了口凉水。
“叮铃铃。”“叮铃铃。”
一阵铃铛声混在风里传到她耳中,似有似无,她支起耳朵也听不真切,心里生出两分好奇。
这一晚上哪里来的铃铛声?
“姓池的,我好心再劝你一次,莫要多管闲事。”
这老邪祟一定知道点什么!
池岁安盯着悬空的核桃挂件看了一瞬后一把将它抓起,打开了房门。
“叮铃铃。”“叮铃铃。”
铃铛的声响一直从风中传来,池岁安毅然朝着铃声而去。结果还没等她打开旅店的院门,透过门上木条的缝隙便看见了一队穿着白衣的青年举着火把,顺着河流的方向而去。
他们束着高冠,拿着通体黑色的宝剑,系在腰间的铃铛叮铃作响。
是兴圣宫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