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月不知道他们刚刚发生的事,仰头喝了一口水后问道:“你刚回教室了?看见言晚了吗?”
贺厌拧瓶盖的手一顿,他仰头,光晕落在他高挺的鼻背上,像是为他的五官镀了一层金边。
“言晚?她回教室了?”
“对啊,她回去做题。”想了想好像不对,关月又问:“你没见到她?”
行知楼紧邻操场,楼的左边是供学生用的楼梯,右边是供搬运和教职工使用的电梯,要想从操场回行知楼,有且只有一条路,如果同一个时间段来回教室,不可能遇不上。
不对,还有一条路,在食堂过去的求知楼侧,是个已经废弃的小门,门内有条楼梯,楼道灯坏了,窗户也被学校封死,就算白天往那里走,也伸手不见五指。
“你确定她回教室了?”
“对啊。”
贺厌又灌了自己一口水,他沉默了良久才再次开口,语气听不出情绪。
“没看见,不知道。”
突然的冷淡叫关月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她没再说话,独身往行知楼走去。
——
晚自习结束到家,已经是晚上十点半。
言晚推门进家的时候,屋内一片漆黑,迎着窗外的月光看向客厅,外婆正颤巍巍的要爬凳子。
心中一跳,言晚丢了书包两步上前将人扶下来。
她语气算不上好,“您做什么呢?”
外婆被言晚扶到沙发上坐下,因为刚刚的动作,她还在不断的喘息。
像是自嘲,她笑了笑,“家里灯泡坏了,阿婆老啦,现在换个灯泡都这么费力了。”
言晚闻言抬头看了一眼头顶的灯,白炽灯的灯泡果然已经炸开,玻璃外罩外露的部分尖锐锋利,像寒夜里一把渗着寒意的刀。
从桌上拿过新的灯泡,言晚又脱了校服外套。
“我来就好了。”
外婆也没阻止,只是交代了一句,“你小心点。”
言晚点点头拿着灯泡爬到凳子上。
灯泡的外罩玻璃碎的不规整,边缘的玻璃尖锐且区域也大,言晚尽量小心地旋转坏掉灯泡的螺口处。
月光昏暗,厕所的灯微微泛着暖黄色的光,视线所及之处,算不上清晰。
突然,一阵痛感从腕间划过,言晚下意识皱眉收回手。
外婆敏锐地捕捉到,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满脸的担忧,“怎么了?受伤了?”
言晚望着手腕间的血红渗出,语气平缓,“没有,手有点酸。”
外婆一颗心落回原处,“那就好。”
言晚没再说话,加快动作换上新的灯泡拧紧。
啪哒——
开关被按下,白炽灯瞬间散发出惨白的光亮,言晚被这突然的光亮刺的闭上眼。
缓了好一会儿,她才睁眼从凳子上下来。
外婆已经进了厨房。
“喝点汤吧?晚上熬的,阿婆热一下。”
“嗯,您先热,我出去一趟。”
“去哪儿?”
“想吃梅子,去后面巷子的24小时便利店。”
外婆的声音忽远忽近,“那小心点,快去快回。”
言晚拿着钱包下楼拐进后面巷子,又走进了一家药店。
已经接近十一点,巷子平常门庭大开热闹吵嚷的店铺如今都紧闭着铁门,就连路灯都要亮不亮的样子。
只有这家药店在九月末的初秋里,灯影绰绰。
店内的女收银员坐在收银柜前低头玩着手机,听见自动欢迎机器的声音她匆匆抬头看了一眼。
“要什么?”
“碘酒,创口贴。”
女收银员起身一把将手机塞进言晚的手里,“帮我打一会,我去拿。”
“啊……”
根本没给言晚反应的时间,对面的人就往货架深处走过去。
言晚只好举着手,无声地和手机屏幕里一个扎双马尾拿扇子的短腿小姑娘大眼瞪小眼。
三秒后,拿着弯刀带蓝色方巾的游戏人物将双马尾打倒在地,双马尾惨叫一声,手机屏幕顿时陷入灰色。
游戏播报响起——you have been slain(你被击杀)
女收银员拿着碘酒和创口贴回到收银机面前。
言晚有些抱歉地将手机还回去,“不好意思,我不会玩游戏。”
女收银员爽朗的笑出声,“没事,游戏嘛,来,一共25!”
大概是有些心虚,总怕外婆发现,买完药后言晚特意又走过一条街,随便找了个巷子,坐在巷口处给自己上药。
三下五除二清理了伤口上了药,她走到垃圾桶旁想丢了手里用完的包装盒,却猛然听见巷子里有人惨叫。
声音闷闷的,像是主人被捂住了嘴,从嗓子眼里溢出的动静。
明月高悬不落,银霜落了满地,寂寥的夜色里,这样的声响通过助听器传进言晚的耳朵里,清晰又模糊。
有人在打架?
言晚心脏狂跳。
她从口袋里拿出手机,一边将通讯页面快速翻出来,一边悄声走进巷子。
巷子逼仄狭窄,九月末的夜晚已经有了寒意,月光冷冷的照进去一隅,使得言晚只能勉强看清巷内的状况。
三四个少年鼻腔脸肿,歪七扭八地倒作一排,他们捂着腰腹在地上呻吟不止,脸上是不难看出的痛楚。
其中一个黄毛的衣领被一只修长冷白的手拧起,嘴巴被那人的另一只手死死捂住,只能发出模糊的呜咽声。
黑夜像是一块浓的化不开的墨,笼罩在人的头顶,月色如水一般泄入,淡化了浓稠的墨。
言晚在认出那只手的主人后双眼骤然瞪大,预备打出报警电话的手也停下动作。
他还会打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