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假了,怎么了?”
贺厌随手将桌上的卷子往桌肚里一塞,噙着笑回了一句,“谁问你了?”
“哎,你有病吧贺厌!”
“少编排你爹。”说着贺厌站起身往后门走过去,“走了,晚上还有事。”
沈琦:???说好的正是上学的好年纪呢?
——
言晚到达京盛路林菲的心理咨询工作室时,是七点半。
林菲是言母沈春的发小,早年间林菲拿到了国外名校的offer,出国念书,直到言母和言晚相继出事,她刚好回国,这才留在杨城开了一家小型的心理咨询室。
言晚知道,以林菲的实力,她完全可以有更好的未来。
屈就待在这个二线小县城开一家门庭冷落的心理咨询室,绝大部分原因,还是为了守着言晚读完高中。
自动玻璃门闻声打开,一看到熟脸,前台处的美女姐姐立刻笑脸相迎。
“杳杳过来啦,林医生已经在诊疗等着了,你快去,林医生说晚上要带你去吃大餐呢!”
言晚乖巧的道了声好就抬腿往里面走。
三百多平的门面,只有三间诊疗室,杨城算不上经济发达,大部分的人还没有心理健康这个概念。
因此,工作室的生意一直算不上好。
言晚算是极少数比较固定的长期客户。
不,不能算客户,因为林菲从来不肯收下外婆的诊金。
自从言晚双耳失聪以后,她的性格越来越自闭,所以几乎每周她都会分两个小时来林菲这儿聊一聊。
推开诊疗室的门,一股甜橙香扑面而来,像是从最新鲜的橙子里榨出了汁水,空气中密布着淡淡的果香。
林菲穿着一身职业装,外面罩着白大褂,长发干净的盘起,温柔的眉眼间露出笑意来。
“杳杳来了,快坐,感受一下我新入手的香薰,怎么样,甜不甜?”
言晚放下书包坐在沙发上,轻轻点了点头,“很香。”
林菲从冰箱里拿出牛奶递上来,“给你,桂花味儿的。”
说着她半开玩笑的努了努嘴,“你这小姑娘,喜欢桂花这么小众的味道,这种口味的牛奶小姨都要找好久。”
林菲一直都让言晚叫她小姨,说是这样听上去年轻一些。
言晚闻言情不自禁地弯了唇,“谢谢小姨。”
正要接过牛奶,林菲又忽然收回手,语气试探。
“不对,你好像心情不错?而且……”
林菲仔细看了看手中的牛奶,疑惑道:“这牛奶还没打开呢,我怎么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桂花味?”
言晚一愣,下意识往自己的校服口袋里看过去。
林菲来了兴致,“藏了什么?”
言晚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将口袋里的桂花拿出来,“是一枝金桂。”
“一枝花,有什么好害羞的?”
“我没有……”
“嗯?”林菲探究的看向她。
言晚从来都不隐瞒林菲任何事。
“是……是一个人送给我的。”
林菲眸光一亮,将牛奶放在桌上推过去,“桌上的画纸准备好了,你随便画一画,顺带跟小姨分享一下,这个送你花的呃……嗯……人。”
每次来这儿,林菲基本上都会让言晚画一幅画,言晚也不陌生,拿起笔就动作。
“他……是个很……”
“很好的人?”见言晚好像很难给这个人定性,林菲接过话头。
言晚摇摇头,“不是,是个很坏的男生。”
“原来是个男生啊……”
“那是杳杳喜欢的男生吗?”
言晚脸颊上迅速升温,面上泛起一丝薄红。
她没否认,“是,是我暗恋的男生。”
林菲笑了,“那如果是杳杳暗恋的男生,怎么会很坏呢?”
白纸上的画已见雏形。
“因为身边的朋友说,他有很多的女朋友,也有很多的女孩子喜欢他,但是他好像对每个女孩子都不用心,而且……”
“而且?”
“他还误会我。”
小姑娘也只有在林菲这儿,才会透露出几分小女生的情绪来。
林菲循循善诱。
“误会你还送你花?”
有一笔颜色画错了,言晚用黑色将那笔彩色涂抹掉,又开口:“是误会发生以后,我撞见他正和别的女生说话,然后他就送了我花,他很坏吧。”
“这样啊,那有没有可能是他知道自己误会你了,所以送你花跟你道歉?”
言晚瞬间抬头,面上有一秒的惊讶,“会是这样吗?”
林菲起身将她的画拿过来看了看。
绿色的草地,紧闭的房门,可屋子外面的角落里偏偏生出了彩色的花,大约是画者觉得彩色过于张扬,于是又后悔似的用黑色马克笔涂抹掉。
热烈又克制的状态。
林菲心中了然,她放下画,问她,“有没有想过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他?”
言晚几乎是立刻拒绝。
“没有。”
“为什么?”
胸腔中郁结了一股闷闷的气息,言晚再次垂眸,鼻尖酸涩。
她不答反问:“你会试图去摘月亮吗?”
“嗯?”
“你不会,因为明月高悬,而我不过是月色下微不足道的一粒尘,我与他,本就是云泥之别。”
为了来访者能够放下戒备,诊疗室内的灯光是微暗的暖黄色调。
光影此刻落在少女颤抖的长睫上,照的她更加楚楚可怜了几分。
下面那双眼生的极好,透着无尽生命力似的,既狡黠又明亮。
林菲起身将画收进抽屉,像是若有所指地说:“你这话过于片面了。”
“什么?”
“你又怎么知道……你不是别人那轮高悬的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