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景行洗漱完毕,谢时亦便跟在他身后去往永和殿。
一路空荡荡的,除了零星几个侍卫,什么都没有。
走到门口后,殿内已经站了黑压压一排朝臣。
“皇上驾到~”
王德福扯着嗓拉开调子一声高喊,群臣立刻跪下迎接。
没什么新意的开场,具体内容也没啥新意,要么是鸡毛蒜皮,要么就是边关困境,偶尔提上一嘴那个朝拜小国不安分。
有营养的内容半点没有。
有些内容甚至跟谢时亦两年前上朝时说的一模一样。
他听得昏昏欲睡。
刚开始还想找找看跟自己交好的几个官员,结果人太多,看了半天没找到。
原先他们站的位置上也没有,估计要么是升职换了位置,要么是外派历练。
总之不可能被贬。
毕竟那几人都是他煞费苦心网罗的,各有擅长领域,放好位置绝对能为隆安王朝带来翻天覆地的改变。
正打着瞌睡,谢时亦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名字。
司徒晁!
他立刻来了精神。
但那人好像已经说完了,正换了个话题。
“江南四河三江水患逐年泛滥,去年更是大片良田被淹没,继续下去必然会引发难民逃窜,引起我隆安皇朝动乱,还请陛下同意臣的提议。”
江南四河三江?水患?
不应该啊。
司徒晁那个鬼才,最擅治理河湖水患,当年他离开的时候,就把这人放到了工部,专门治理江南水患。
一年的时间,就算取得不了太大的成效,也不应该继续严重太对。
顾景行有些心虚地看了看谢时亦的方向,见他正踮着脚尖往里瞧,心下一紧。
“此事容后再议。”
他得好好想想,现在司徒晁被他丢到哪去了,才好做下一步安排。
但这次谏言的是个犟种,还是从小地方长大,深受水患之苦的犟种,他不仅没有停下来换个话题,反倒是变本加厉。
原本隆安皇朝,上朝的时候谏言不需要下跪,只需往旁边走一步,苏说清楚要求即可。
被顾景行打断后,这人索性又往前走了几步,直接跪倒在顾景行面前。
“陛下!还请体恤千万百姓的艰辛,他们真的不容易。”
“一大家子就靠几亩良田活着,好不容易种出来的庄稼若是被洪水淹没,最后只能颗粒无收,他们要靠什么生活,除了乞讨就是饿死,没活路啊……”
顾景行:……
早知道有今天,他之前就该把这人送去治理水患,省得他在这哭喊连天。
“好,朕知道了。”
再次打断他,顾景行以为,这人心中应该有数了。
谁曾想他还是不起身。
“陛下,司徒大人有大才,先帝师谢翰林就曾说过,若是由司徒晁治理水患,不出三年,我隆安定能年年丰收,不受水患折磨。”
谢时亦:……
不,我没说过这话。
你不要冤枉好人。
我明明说得是司徒晁要是好好干,最起码江南一带不受水患灾害,能连续丰收几年。
种庄稼又不是只有水患这一件为难的事,还有旱灾,虫灾之类的,怎么可能年年丰收。
太夸大了,你别害我!
谢时亦在心里接连不断地摆手,就怕这人沾边。
顾景行深吸一口气,大脑飞速旋转,琢磨司徒晁到底在哪个犄角旮旯,应该没被他杀掉,不然眼前这犟种非得自戕在这个朝堂。
奈何时间有点久远,顾景行是真没想起来。
犟种还在继续:
“皇上,司徒大人当年虽然忤逆了您,但黎民百姓没有错,司徒大人的才华没有错,不如陛下您看在万千百姓的份上,饶过司徒大人,让他重回工部吧。”
谢时亦:啊?
司徒晁还会忤逆?
他不是个超级大社恐,除了对工部的事情伤心,喜欢画图,其他的事物根本不会放在心上。
超级大社恐当众跟皇帝顶撞,天啊撸,这场面一定很好看。
谢时亦有种看不到热闹的遗憾,说实话他是真的很想看这个热闹。
脑袋越伸越长,谢时亦甚至往前走了两步,生怕错过这人叙述的精彩场景。
顾景行难得有些心虚。
顺着犟种的话,他想起来司徒晁在哪了。
垂下眸子瞪了眼还在长篇大论的朝臣,提高声音再次打断他。
“好,准了。”
大概是他答应的太突然,那人根本没反应过来。
竟还扯着嗓子劝谏:“陛下,您就不放司徒大人一马吧,谢帝师对他有知遇之恩,当年他顶撞您也是……”
“闭嘴!”
如果眼刀能杀人,顾景行这会儿已经把眼前这大臣杀死好几遍了。
“朕说准了!”
“准了?”
顾景行:“对,由你宣旨,让司徒晁即刻上任,立刻前往江南,治理四河三江水患。”
“臣替万千黎民百姓谢谢皇上隆恩!谢皇上恩典!皇上真乃古今第一圣贤,有您在,何愁我隆安百姓没有好日子……”
大段大段的彩虹屁,接连不断还不重样地输出,让谢时亦惊诧连连。
原来彩虹屁这东西,当面说比看奏折还让人反胃。
皇上这个工作,果然不得他心。
为司徒晁求恩典的官员到底没说完那些彩虹屁,被几个有眼力劲的大臣连拉带拽地扶回原位。
接下来又有几个人说了几个不疼不痒的问题,顾景行嗯啊几声,算是揭了过去。
早朝就这样乏味又热闹地过去了。
谢时亦有些意兴阑珊。
那人说了一半,司徒晁被贬,可能跟他有关系。
可是什么关系才能让司徒晁因为他而顶撞顾景行?
性子那么闷的人,做事一板一眼,话少的都跟说不明白似的,为人处世更是像只只无害的兔子。
顾景行也是奇怪,当初明明也非常认可司徒晁的才华,还说一定会用好这个人,让他施展抱负,为黎民百姓谋福利。
到底发生了多激烈的矛盾,才会让这俩人都变了性子。
一个冲撞帝王,一个改变用人计划。
他想不通其中缘由,情绪便有些低落。
低头跟在顾景行身后,话比昨天少了很多,性子也不再跳脱。
顾景行无奈,就知道他会因为司徒晁的事烦心。
可这要怎么解释?
难不成他说,去年我把你的假尸体挫骨扬灰,司徒晁不同意,还拿罢官威胁我,我就让他如愿了。
当然,不仅罢了他的官,还给他软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