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二月,南城的气温上升了,虽不至于春暖花开,但至少不再寒风凛冽。
谢云昭穿着干净简洁、款式大方的羊毛衫,裤子是灯笼芯的材质,脚下踩的运动鞋鞋板子再也不是邦邦硬的。
她咬着笔尖看着有些破旧的练习本,这些练习本谢云昭也不知道林既平从哪里翻出来的,总之是他以前用过的。
林既平的字和他人长得一样,笔触颇有锋利感。
“这道题怎么会是选A呢?”谢云昭嘀嘀咕咕苦恼着。
林既平推着轮椅出现在她身边,拿过她手上的笔在纸上演算着,边算边耐心地说给她听。
谢云昭边听边点头。
开学前的这段时间,谢云昭除了因林既平腿脚不便从而出门买食材之外,其他时间她都泡在学习里。
而林既平……即便腿脚不便,依旧承担了家里的家务活。
谢云昭总觉得自己在虐待他似的,但她观察了之后发现只有在忙活的林既平看起来才更有生气、活力一些。
她反思了好久,原来前阵子林既平腿刚伤到的时候,她恨不得事事都帮他干的行为其实伤到了他。
他只是腿伤到了,而不是废了。
他只是不能再上军校而已,又不是完全瘫痪了。
*
果然,南城一中开学一周后就照例进行了摸底考试。
寒假自制力差的同学唉声叹气,懊恼着自己明明知道开学就要考试还心怀侥幸、明日复明日地拖延着复习的进度。
谢云昭这个头悬梁锥刺股的也没有多大的把握。
林菲菲的位置已经空了,谢云昭没有同桌。一下课,邱桐就跑过来坐在了林菲菲的位置上。
“云昭,明天就考试了。你紧张吗?”
谢云昭眼神无奈,“你看有谁不紧张吗?”
一般来说面对考试不紧张的只有两种人,一种是胜券在握、底气十足的人,一种是自暴自弃,直接摆烂的人。
而吊车尾进南城一中的他们班,成绩就恰好不上不下,又不愿意放弃,还想着挣扎一把的人。
这种人最紧张!
“也是……”邱桐丧着脸,“希望我们俩能分在一个班。”
谢云昭点点头,她和班里的同学现在关系还可以,但邱桐和她是最熟悉的,她自然也希望去了新班级,能有熟悉的人偶尔可以说说话。
开考的这一天早晨,林既平与往常无异,甚至连句加油都没和谢云昭说。
谢云昭有些失落,却也松了口气。
林既平那么淡然,她好像也紧张不起来了……
铃声响起,为期三天的考试终于结束。
考完的这一天正好是周五,成绩、排名和重新更换的班级要等到下周一才揭晓,学生们到时就按照分配入新班级。
“林既平,我回来了。”
谢云昭将书包放在玄关柜子上,抬眸望去便见客厅林既平的下铺旁放着一个大背包。
这个背包是林既平回来的那一天背着的,此刻背包里鼓胀起来,显然里面装满了行李。
林既平要走了吗?
犹如当头一棒,谢云昭脸色瞬间煞白。
骗子!
骗子!
林既平是骗子!
他要抛下她离开南城了。
“云昭回来了?”林既平从厨房里探出头来,见是她,又回了厨房将晚餐端出来。
今天谢云昭回来得晚,考完试学生们还得帮忙将考场还原成教室的模样。
林既平看着饭桌上垂着头格外沉默的谢云昭,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他试探道:“是觉得考得不好吗?”
“……没,考得还可以。”谢云昭低声道。
那这是怎么了?
林既平心想,他有心多问几句,但另一件事也压在他心头,压得他情绪沉甸甸的。
“云昭,我有事和你说。”
谢云昭握着筷子的手一紧,他要和她说离开的事情吗?她不想听,却也知道一个想走的人她是阻止不了的。
死缠烂打,撕心裂肺地哭嚎太过丑陋更让人恨不得远离。
“什么事?”她轻声道,唯恐声音一大,眼泪就要落下来。
林既平推着轮椅到客厅他的床位旁,从枕头底下拿出了一个信封。
他将信封放在谢云昭的手边,道:“这里面是三千块钱,你拿好。”
谢云昭抬眸,很想把信封推回去,但濒临崩溃的理智在告诉她,林既平要是离开了,她手上有钱才会好过一些。
骗子!说什么让她好好读书,钱的事他来想办法。他都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