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云昭心一硬,“我哥,和我哥。”
陌生的词语,喊出来却让她心头一震。
林既平,她的哥哥。
他来到谢家的第一天直到现在,她从未喊过他“哥哥”。
南城以前是重工业发展城市,城市内很多国家控股的大型企业工厂,当年国家“少生优生”政策抓得很严,因此和谢云昭同龄的学生在家里大部分都是独生子女。
邱桐震惊,“你居然有哥哥?有哥哥是什么样的感觉啊,你哥哥对你好不好?会不会陪你玩啊?”
谢云昭有些招架不住这么多问题,想了想,她只道:“……挺好的。”
“那算了,既然你和你哥哥有约,我就和其他人一起去了。”
*
放学铃声响起,南城一中一连放三天假,各科目老师布置下来的作业数不胜数,但学生们依旧高兴极了。
谢云昭书包里装得满满的,手上又抱了一摞练习题本。
一中校道上人潮汹涌,学生们相伴嬉笑打闹,讨论着三天假期要怎么玩,讨论着跨年要怎么过……
谢云昭随着人潮走着,身处其中的她露出了微笑,这一刻那些过去与周遭格格不入的滋味渐渐散去,她也成为了无忧无虑少年人中的一员。
公交车上前后窗都紧闭着,车内人一多味道就重,晃晃悠悠了近一个小时,谢云昭到站下车。
她收敛住脸上轻松的表情,绷着脸走过一道道不见天日、阴冷绵长的小巷。
矮小的平房里暖色的灯光泄出,谢云昭心一宽,脚步轻快地小跑过去……
“林既平…… 我回来了……”
她打开房间,声音欢快大声,不同于往日的怯弱试探。
然而此时的林既平却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低着头,双手垂落搭在双膝上,他周围仿佛萦绕着无望和迷茫。
“林既平?”
谢云昭眼底的笑意消退,忐忑地唤道。
林既平疏忽间回过神来,眼底却还遗留着惘然,见是谢云昭,他抿了抿唇,站起身,“回来了。”
谢云昭心一紧,书包丢在地上,手上抱着的练习题本也全部堆在桌子上,她跑过去站在林既平的身边,下意识抱住了他的手臂。
“林既平……”她的语音略带哽咽,抱着他手臂的双手渐渐下滑,改为紧紧握住了他微凉的掌心。
握住,紧紧握住。
她如今的安稳全是寡言又沉稳的林既平带来的,眼下他露出脆弱的神情,谢云昭恍惚觉得她安稳的世界似要崩塌了。
被如此炙热和依赖的眼神注视着,林既平心绪不得不稳下来,哪怕他再不愤和惶然,都不想因自己个人的私事吓到她。
他抹了把脸,收好个人情绪,“饿了吗?今晚吃面条可以吗?”
当得知那个人的消息后,他就一直没挪动过位置,也忘记了去菜市场买食材,现在家里只有面条干和一些番茄、鸡蛋。
“嗯。”谢云昭连连点头,局促地跟在林既平的身后,“番茄我来弄……”
她从菜篮子里拿出两个番茄,拧开水龙头,就这冷水将番茄洗干净,又放在砧板上将每个番茄切成四等份。
林既平煮了水,安静地盯着锅里的水。
谢云昭沉默地站在他的身后一侧,迟疑着要不要开口问。
水雾蒸腾冒起,水咕噜咕噜滚起来,谢云昭提醒道:“水开了。”
林既平顿了顿,回过神来后手忙脚乱、翻箱倒柜地找着面条干,一不小心失手碰了下锅壁。
“嘶……”
林既平脸色难看地收回手。
“林既平,烫到哪里了?我看看!”谢云昭连忙凑过去,将煤气炉关掉,抓着他的手腕拉到了水槽里,她拧开水龙头,冷水冲刷着他通红的手背。
林既平想缩回手,谢云昭抬眸含泪瞪着他,紧紧握着他的手腕。
林既平看着她的眼泪觉得头疼,“没多大事,只是碰了一下。”
谢云昭见好就收,没再说他,“我去拿烫伤药膏给你擦一下。”
在林既平泛红的手背上,谢云昭轻轻涂抹了一层药膏,“你别动手了,晚饭我来做。”
“麻烦你了。”林既平道。
谢云昭转身给他留下个背影,现在她会在林既平面前偶尔耍耍小脾气,不再像一开始的唯唯诺诺。
两颗心的靠近,除了主动出击之外,偶尔的小矛盾、小任性更能拉近彼此间的距离。
……
饭桌上。
林既平歉意道:“不好意思,让你担心了。”
谢云昭迟疑着要不要问他发生了什么事,有时候共享烦恼和苦闷也能拉近距离,但她害怕这件事会牵扯到他回南城的原因。
一旦说到回南城,自然会提到离开……
而她,不想他离开。
谢云昭决定不问了,转而眸光一闪,“要是你真觉得不好意思的话,那……林既平,跨年我们去时代广场吧?可以吗?”
“跨年?”林既平疑惑。
谢云昭解释了一番。
原来林既平也和她一样,生活没有娱乐,贫瘠乏味。
“可以吗?”
虽是询问,但谢云昭已经下定决心要和林既平一起去,一起去做没做过的事情,增加彼此之间的羁绊,待到有朝一日,足够深的羁绊或许能让林既平舍不下她。
她好像很期待。
林既平心想,眼前浮现起她含泪的双眸,随即点了点头,“可以。”
谢云昭嘴角扬起,“时代广场在哪儿啊?”
林既平不想扫兴,因此深吸口气摒除了心中杂乱的情绪,应付她道:“我大约知道在哪里,晚点我查查路线。”
“嗯!”谢云昭重重点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