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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的天空透着朦胧的灰黑,零星几点难得的星星点缀在天空之上,小巷子里每栋建筑都隔得很近,说话的声音稍微大点,附近的人听得清清楚楚。
往常谢云昭很是烦躁耳边各色的杂音,然而今日她丝毫没有注意到,她的心神全部在那道隐隐约约的身影上。
推拉门发出声响,谢云昭连忙收回视线,低着头看着试卷上的习题,为了使得自己的行为更具有说服性,她随意在试卷上选了几个选项填进去。
余光里,林既平的裤管出现在她的身侧,是他走过来了……
沉默、寂静……
谢云昭低着头揣测着他的想法。
“都错了。”林既平冷淡的声音响起。
“啊?”
“这几道题都选错了…… ”
谢云昭回过神来,尴尬地拿起橡皮擦擦掉几道题的选项,都是她乱写的啊。她攥着橡皮擦头也没抬。
林既平垂眸看着她发顶格外居中的发旋,感受到她的局促便抬腿准备离开。
“林既平…… ”谢云昭忽然出声,抬手拽住了他的衣摆。
人只有对自己付出了感情、时间、精力的人事物产生不舍,林既平对她有没有感情,她不知道,也不敢奢求,但她想……若是想要他不至于毫不留情地离开自己,那么至少她必须让他对她付出过时间或者精力。
林既平眼底掠过惊讶,“怎么了?”
“你可以教教我吗?”谢云昭笔尖戳着试卷,“这些题好难啊,高中和初中的物理题听说不是一个档次的。”
他本就有心教她,只是见她刚才局促,这才准备离开的。
林既平:“好。”
谢云昭心底一笑,蓦然抬眸,眼底闪烁着明晃晃的喜悦,“谢谢你,林既平。”
说着,她连忙将红色塑料方凳和小板凳转移到沙发旁,“你坐沙发上。”
她眼底的喜悦…… 热络的反应……
林既平下意识抿了抿唇,他恍惚了片刻,片刻后他闭了闭眼,将思绪放回到眼前的物理题目上。
“这道题不理解吗?你先看他的题干……”
“…… 是选A吗?”
林既平沉默……
“哦,选B。我刚才说错了。”
林既平再次沉默……
“……对、对不起。”谢云昭默默写上D。
林既平:“你跳过了正确答案。”
谢云昭满脸涨红,连忙划掉D,写上C,“对不起。”
“没事,多答几道类似的题目,熟能生巧就行了。”
“林既平,谢谢你。”
“没事,我们再看下一道题目…… ”
……
月色越渐昏沉,周遭杂乱的人声慢慢沉寂下来,谢云昭的耳边只剩下林既平不徐不慢、沉稳的讲题声,她全神贯注地听着,像海绵吸水一样渴求着知识。
哪怕一开始抱着其他的心思,但……她也知道现在只有读书、努力认真地读书才是她唯一的出路,因为她对许敬撒下了大谎。
“太晚了,明天你还要上学,先去洗澡睡觉吧。”林既平道。
谢云昭有些意犹未尽,但明天确实还要上学便只能作罢。
林既平还未起身,谢云昭继续道:“那你明天还可以教我吗?”
“嗯。”
他的语言虽然冷淡,但谢云昭还是开心不已。
洗完澡躺在房间的床上时,谢云昭抬眸望着窗外那片被周遭建筑切割的黑夜,这阵子“疲于奔命”的倦怠和辛酸在安稳的这一天突然涌了出来。有了对比,过往的孤苦冷寂越发难以忍耐。
泪水从眼眶滑落沁入枕单,晕开一团潮湿,在寒冬更冷彻她的心。躲着自己一个人哭是没用的。
*
林既平枕着手臂仰躺在狭小的单人床上,头顶是劣质、坑洼、没有上漆的上铺木制床板。
躺着躺着,他脑海中不自觉地回想起以前的日子。
那时的他也是睡在下铺,有时候夜里醒来的时候他会看见上铺的她手臂伸出了床。
林既平还记得来到谢家的时候,谢云昭一开始是睡在下铺的。但他来了之后,她立刻将下铺的位置让给了他。
她隐秘的心思,他是了解的。
上铺位于高处,对于不得不与男性相处一室的她来说是更安全的选择。
寒冷冬夜,阳台外风声呼啸,进风的客厅里隐隐约约听到她瑟缩发出的声响,那时候一室之内只有他们相伴着,即便他们之间不甚熟悉。
如今,隔着一个房间,这屋内也只剩下他们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