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觉得一股邪火直冲脑门,胃里翻江倒海。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他堂堂……好吧,居然沦落到被个青面鬼调戏,还要一起“伺候”那个牛马鬼差?!
那女鬼见他没立刻拒绝,胆子更大了,直接伸手攀住了他的肩膀,另一只手就要往他胸口摸去。
“来嘛,让姐姐疼……”
“滚开!”陈最忍无可忍,可他甚至还没用力,那女鬼不知怎么的就,被一股无形的巨力狠狠甩了出去,伴随着一声凄厉的尖叫……
“噗通”一声砸进了汹涌的忘川里!
“啊——!救命!杀鬼啦!”女鬼在汹涌的河水中拼命扑腾,一边呛水一边尖声哭骂:
“我……咕嘟……我心悦纪大人已久!你这个……咕嘟……臭不要脸的小白脸!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就独占……咕嘟……纪大人……救命啊!咳咳咳……”
这边的动静立刻引来了大批看热闹的鬼魂,瞬间将河岸围得水泄不通,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纪温醒赶来时,见此情景,她脸色一变,纵身跃入忘川河中,动作利落地抓住那女鬼,奋力将她拖上了岸。
“咳咳……纪……纪大人……”女鬼浑身湿透,瑟瑟发抖,一上岸就柔弱无骨地往纪温醒怀里钻,趁机紧紧抱住她的腰,将湿漉漉的头埋在她颈窝,声音带着哭腔:
“我好害怕啊……他……他好凶……”
她一边说着,一边从纪温醒肩头抬起脸,朝着岸上面色铁青的陈最,投去一个充满挑衅的眼神。
小白脸,纪大人的腰你搂过吗?纪大人的颈窝你埋过吗?切~
陈最只觉得喉头一哽,像是活吞了一只苍蝇,恶心得不行。
纪温醒费力地将这女鬼从自己身上撕开一些距离,她目光泛起了冷意:
“够了!林娘子。”
说罢她冷凝着陈最:“在这里,你最好不要给我惹是生非!”
“惹是生非?”陈最听到这句话,积压的怒火和憋屈再难压下,他几步上前,指着那女鬼:
“纪大人好大的官威啊!明明是她先纠缠不清,动手动脚,言语污秽不堪!怎么到了你嘴里,倒成了我的不是?”
纪温醒抬头对上他怨怼的眼神:
“陈最,她纠缠你是她不对,但你也不该直接把她丢进忘川!鬼魂落入忘川河,河水会侵蚀魂体,如同敲骨吸髓!若是捞得不及时,她真就烟消云散了!这是要命的!”
纪温醒的表情严肃认真,这副公事公办、仿佛他才是无理取闹肇事者的态度,让陈最不爽极了。
之前在抚州打得你死我活时,她都没用这种责备的眼神看过他!
那林姓女鬼见状,更是觉得有机可乘,连忙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扯着纪温醒的袖子:
“纪大人,您别生气,别责怪哥哥了……都是奴家不好,是奴家唐突了这位郎君……奴家没事的,真的……”
周围的鬼魂发出阵阵暧昧的唏嘘声。
纪温醒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不想再在这众目睽睽之下纠缠:
“林娘子,你先回去。晚些时候,我会让人送些固魂汤药去你住处。”
那女鬼闻言,立刻低头做娇羞状,声音甜得发腻:
“多谢纪大人体恤……”
她一步三回头,眼神黏在纪温醒身上,得意洋洋地走了。看热闹的鬼魂见没戏看了,也渐渐散去。
河畔终于恢复了相对的安静,只剩下忘川河水奔流不息的沉闷声响。
一阵尴尬的沉默弥漫开来。
陈最先开了口,他侧目望着纪温醒被河水打湿的侧脸,声音有些干涩:
“那女鬼……说她心悦你。你们冥界的风气,还真是……别开生面。”
他本来是想说“玩的真花”,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换了个稍微不那么难听的词。
纪温醒没好气地斜睨了他一眼:
“她叫林晚娘。生前是个苦命人,被负心汉骗得倾家荡产,最后投了井。她的怨是我化的,自愿喝了孟婆汤,洗掉了所有前尘记忆,唯独……唯独还记得我救她脱离苦海的那一幕。大概她把这份感激和依赖,错当成了喜欢。她本性不坏,就是有点……执拗。你别再跟她计较了。”
计较?他才懒得计较……
陈最沉默了片刻,没有接话,目光转向汹涌翻腾的忘川浊浪,过了好一会儿,他开口打破了沉寂:
“我记得……我好像就是从那片竹林里醒来的……醒过来的时候,头痛得像是要炸开,什么都不记得了……名字、身份、过往……一片空白。是本能……或者说一种强烈的执念,把我带到了抚州城的城隍庙。”
“我对那城隍庙……太熟悉了,熟悉到每一块砖瓦的位置都仿佛刻在骨子里。那一刻,我无比确定,是有人抢走了属于我的位置!是他们鸠占鹊巢!可……他们人多势众,我只能忍耐,只能装作无害,然后……然后一个个地把他们赶出去,关起来……”
他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城隍的工作……对我来说,易如反掌,一切都那么自然顺畅,仿佛我生来就该做这个。”
他自嘲地扯了扯嘴角,那笑容苦涩无比,
“我从未怀疑过……从未怀疑过‘我’不是‘我’。”
“我想要纪兰儿……”他顿了顿,似乎觉得这个说法不妥,改口道,
“我设计接近那个八字纯阴的纪家小姐,也是因为她的体质。我试了很多很多方法,用了无数偏方,甚至……吸纳了一些不该吸纳的东西,都无法将这里……”
他猛地抬手,用力扯开了自己胸前的衣襟!
“喂!你干什么?!”纪温醒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下意识地侧过脸去,耳根有些发烫。
她简直无语了,刚刚是谁在义正辞严地指责冥界风气“别开生面”?现在倒好,当街就宽衣解带!这到底是谁更离谱?
“快把衣服穿上!大庭广众之下,成何体统!”她又急又气地低声斥道。
“你看……”陈最的声音有些异样,带着一丝痛苦与急迫。
“看什么看!这么多人看着呢!你害不害臊……”纪温醒依旧侧着头,又急又恼地嘟囔着。
她实在受不了这诡异的场面,只得伸出一只手,摸索着想去把他敞开的衣襟拉拢合好。
然而,就在她的指尖触碰到他胸膛肌肤的一刹那——
一种冰凉、粘稠、带着浓重铁锈味的湿润触感,瞬间包裹了她的指尖!
纪温醒浑身一僵,所有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
那触感……不对!绝对不是汗!她霍然转过头去……
只见在陈最袒露的胸膛上,赫然裂开了一个碗口大小的伤口!
那伤口边缘翻卷,正源源不断地向外渗出浓稠的、暗红色的血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