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被推开了,夜风趁机闯入屋内,纪行舟抬起头,见到蹒跚而来的人连忙站起身。
“母亲,已经深夜了,您怎么还没睡?”
纪老太太冷凝着脸,走到榻前道:“兰儿这个模样,我如何睡得着。”
“让母亲担忧了。”纪行舟轻叹一声,站在一侧。
纪老太太瞥了他一眼,清了清嗓子道:
“我看你倒是没把兰儿当回事,已经快二十日了,这样下去那兰儿何时才能醒来。”
说罢,她掏出手帕拭了拭泪。
“母亲,儿子怎么会没当回事,可这病……”纪行舟连忙解释道。
“兰儿母亲没得早,她三岁你又续了弦,如今妻儿和美,可怜我兰儿独自一人,爹不疼娘不爱,就我一个老婆子,老不死,看着我兰儿受罪,如今倒是要白发人送这……”
说着说着,纪老太太便扇了自己一个嘴巴。
纪行舟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连连磕头:
“母亲!母亲您说,您说,只要能救兰儿让我上刀山下火海都行。”
纪老太太抹抹眼泪,望着跪在地上的纪行舟道:
“我一个老婆子能有什么办法,只是听说抚州城的神婆有些通天的本事,前几日让长平去求了那神婆,那神婆……”
“神婆说什么?”纪行舟抬起头来。
纪长平去找神婆他并不是毫不知情,他虽从小到大都秉承着子不语怪力乱神的圣贤之道,但这次女儿的病让他慢慢动摇了。
“十六岁当日结亲!”纪老太太侧过身去,并不直视纪行舟。
“荒唐!荒唐啊母亲!”纪行舟连声唤道,“定是那神婆记恨我才这般胡说!”
“再荒唐也要一试!只要能救兰儿,就算是明日成亲也无妨!”纪老太声嘶力竭道,
“难道你要让我求你吗!”
纪行舟摇摇头,看了一眼卧榻上将死的纪兰儿,心中仿若油煎。
几日内为女儿结亲,这要传出去,岂不成了全抚州城的笑话。
他如今仕途刚起,多少眼睛盯着他,倘若此时闹出这鬼神的事由,岂不是自毁前途么。
“你也不必想办法搪塞我。”纪老太继续道,
“安阳老家的叔父病得厉害,你明日就回去探病吧,兰儿这自有我安排。等你回来后,把这通鬼信神的帽子扣到我的头上就是了,想来对你的官声应无大碍。”
说罢,她站起身来,意味深长地望了一眼还跪在地上的纪行舟,纪长平连忙上前搀扶。
此时纪老太太的脚步相比先前稳健了许多,她紧抓着纪长平的胳膊快步出了厢房。
一口气穿过了游廊,直到临近堂屋她才停下脚步。
夜已三更,四处弥散着一股阴湿的气息。
“等天亮了,你就备上厚礼,带上小姐的庚帖去拜见那几个媒婆子。”
她拍了拍长平的胳膊道。
“我这就去准备。”
纪长平连连应下,将纪老太太送回厢房后,一刻不停地赶去了库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