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拾虞回头看了她一眼,还是忍不住叮嘱,“还有,凡尘纷扰,不可留恋。”
说罢,便跳下屋檐,没入夜色中。
申令芸第一次从这个高度俯瞰申府,竟别有一番景象。
在七拐八扭的檐廊里,上下穿行了半个时辰之后,李拾虞不得不承认——她迷路了。
墙角的这株腊梅,她在一炷香之前,应该是见过的。
跳上高处,四处望去,只觉房屋和庭院都长一个样子,不知道应该往哪边去。
挑来选去,有一处的烛光比他处明亮些,李拾虞打算先过去看看。
轻轻落入院中,李拾虞蹑手蹑脚地朝门口靠近。
房门紧闭,屋内亮着不少蜡烛,她想,这肯定不是她们住的地方。
但是,既然申府不寻常,那她多探查几番,也不碍事。
突然,黑暗中伸出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捂住李拾虞的嘴巴,把她拖进了一块假山石头的后面。
李拾虞下意识反击,手边没有趁手的兵器,凌霄自袖中疯长,锁住了那人的手腕和咽喉。
“嘘……”
一阵淡淡的梅花清香随清冽的冷风送至她的鼻前,是熟悉的香味。
身后那人松了力道,李拾虞的凌霄也松了两分力。
“是我,有人来了。”
苍济缓缓松开李拾虞,拉她贴近假山,两人的身形完全隐没在黑暗中。
白日里,苍济转头看到的那名可疑男子快步穿过庭院,敲门敲了“两短、三长”,然后从打开的门缝中溜了进去。
苍济已经完全放开了李拾虞,而她的凌霄还圈着苍济不放。
“你的伤还没有好,灵力不宜消耗过多。房中之人不知多久便会离开,先听一听吧。”
苍济举起双手,无奈地看着李拾虞。
他并没有要伤害她的意思,更何况此时,凌霄的藤蔓摩挲过他的喉咙,他也没有办法伤害她。
李拾虞看向紧闭的房门,又看了一眼苍济,默默收回了凌霄。
凌霄的藤蔓乖乖地缩回她的袖中,仿佛并没有生长出来过一般。
苍济的眼睛盯着她的衣袖,耳朵不忘偷听房间内的对话。
“玄宁啊,夫人请了一个会法术的,要把府中的灵符都揭掉。不知道那个人有多少本事,但是,你一定要保我们一家人性命无忧。”
“大人放心,有陆某在,定不会让妖邪之物迈进申府半步。”
“我们所谋之事,夫人并不知情。近几日,府中又有外人,若是贸然赶走他们,难免会惹人生疑。待芸儿头七过后,他们自然没有再留下的理由。那件事,等他们走了之后再继续吧。”
“是,大人。”
“芸儿的事,当真如姚进通所说那般吗?你可有查到新的线索?”
“基本与姚千户所说一致。不过,住在府上的那四名外人,确实曾出现在官道马车旁。至于姚千户带人赶到之前,这几人有没有做过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派人盯紧他们。另外,县衙那边但凡有一丝新的进展,及时报与我知道。”
“明白。”
房门再次打开又关上,那男子匆匆离去,转眼便不见了踪影。
苍济扼住李拾虞的手腕,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两人转过三个弯,来到了一处池塘边。
池中清水映出天上明月,点点繁星洒落小池,与夜幕之上的闪烁遥相呼应。
李拾虞先发制人,“说吧,你怎么会在那里。”
“白日里,我说眼熟的那人,身上有魔族的气息。虽然稍纵即逝,他隐藏地很好,但还是被我发现了。于是,我出来转转,看能不能查到什么线索。”苍济在石凳上坐下,如实相告。
他随后抓了一把石桌上的棋子,在棋盘上落下一子,“那你呢,又怎么会出现在那里?”
“晚饭一下吃多了,我出来散步。”李拾虞面不改色,学苍济的样子,抓了棋子落下。
“此处,距离你我的住处,有二十八个弯,并不好走。”苍济又落一子,“你散步,散这么复杂吗?”
“那我说我迷路了,你会信吗?”李拾虞跟着落下一子。
“申府确实,家大业大。再加上小路不少,迷路的话,是有可能的。”
苍济抬眼看向她,扬起一个微笑,“你若不愿说,便不说吧。夜深了,你身体还没有恢复好,回去歇着吧。”
李拾虞不明白苍济对她的关心。
她深吸一口气,终于问出了憋在她心里很多天的问题。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帮我?又为什么,要与我们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