晠军将北方平定、又攻下炎国的消息,在晠国如今的属地上传开了。除了梧国,虽然实际上已经纳入晠国统治,但不宜声张,暂且按下不表。
拿下岚国之前,晠国将举行加冕册封大典,也算是冲一冲国君散播自己死讯的晦气。
这宫中的装饰,便是为册封大典准备的。
国君是女子,这一点对原本在炎国生活的宫女侍卫们,都是新鲜事。
“册封当天,澜君要封两位夫郎呢!”
“陆公子我知道,他是咱们炎国的人。另一位呢?”
宫中御花园的角落,几个小宫女凑在一起八卦。
“神秘得很,只说是征战途中遇见的美人。”
“你们猜猜,他们俩的位分怎么排呀?”
“男子入宫又没有先例,当然是澜君怎么高兴怎么来啦。”
“我看未必,陆公子可是咱们炎国的第一美男子,又有家财万贯,肯定比来路不明的人要封得高!”
……
册封大典当夜。
段争澜走了一天的过场,冕旒沉重、礼仪繁琐,真是浑身疲惫。
她伏在软塌上,一动也不想动。
“澜君,您还没去看夫郎们呢。”
没错,不像宫人们猜测的那样有何位分之分,段争澜直接把陆审和陈元旷划归到了同一个等级。
全是男人的后宫,前无古人,并无陈规束缚。
段争澜眼下没空考虑这种问题,干脆直接一刀切。
“澜君要去陆夫郎那儿吗?”小函小心翼翼地问。
不过方才册封之时,段争澜似乎只给了陆审好脸色——就是对他笑了笑,说了句“好好歇息”。
小函也不懂这些,她是听旁的宫人分析,估计澜君更中意陆审,才出此言。
“不用了,你叫人给他送点吃的,我瞧着他打摆子,估计从昨天开始就什么都没进肚子。”
饿着肚子上典礼,只为了凸显自己的身形,段争澜也是佩服陆审的勇气。
有这种毅力,也怨不得人家有第一美男的称号。
“是。”小函脑子快,听什么是什么,急急应下便去执行任务。
若是换了个圆滑的宫女在这里,说不定还会问一句,比如陈元旷处要不要也送一份。
可惜澜君跟前站的是小函,这也直接导致了明日的龃龉。
不过此时,表面上看来,并无任何不妥。
“夫郎。”
有全新的面孔在喊他,陈元旷靠在软椅上,觉得有些新奇。
从来都是他给段争澜安排可用之人,如今倒是反过来了。
“天色已晚,您不用膳吗?”
小宫女怯怯地问,这位自从册封大典上回来,便搬来软椅守在门边,一点儿别的动作没有,怪吓人的。
“膳房有酒吗?取一瓮来罢。”
好在他终于是开口提出了要求,小宫女不敢怠慢,立时便提着衣角奔向御膳房。
好歹那边也有伙伴同辈可以交流,总比留在陈元旷宫里担惊受怕要好。
小宫女桂心摸了摸自己的手臂,待那么小半会儿,她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幽怨阴沉,真不知道澜君看上他什么了,脸吗?
桂心怕陈元旷再喊她,干脆求人同她一起搬了三坛陈酿,随后便躲进下人房里不出来了。
“……阿澜。”
陈元旷倒也不在意桂心的行踪,自斟自饮,直到有些混沌的视野提醒他,外边确实已是夜色浓郁,没有宫灯闪烁。
没有人要来这里。
“在陆审那里,是不是?”
陈元旷摇摇晃晃,呢喃出的语句已经很难分辨,但仍然望着宫门外的来路。
他还记得那个笑。
段争澜在册封大典上扶住那个炎国的棕色泥条,无奈地牵动唇角。
可恨那人居然傻到连话都不会说,支支吾吾地含糊应了一声,便垂下头去。
如果阿澜看他,他会说好听的祝语,不会惹她生气的。
但阿澜不看他。
现在也没有来,如果等到明日呢?
陈元旷颧骨上沁出了明显的潮红,这对他来说是极为少见的事。
他喝得太多了。醉酒的人是不是有权利耍酒疯?
陈元旷笑了两声,一脚将地上空了的酒坛踢到门边。
骨碌碌一路响,门槛拦住了它。
陈元旷就对着这翻倒的酒坛发呆。
阿澜应该会来看他的罢,哪怕是骂他几句。
他应该表现得再招人气一些,她是不是就会来了?
意识逐渐模糊,还没等陈元旷真正下好决心,他便歪倒在椅上。
……
“澜君昨天给我赏了小吃,都是我喜欢的炎国特色。”
陆审端坐在凉亭内,没事找事,颇为兴奋地朝走过来的人招手。
陆审也不是针对谁,单纯路过炫耀一下。
一上午澜君都在处理政务,没时间看顾后宫,他当然要找点乐子了。
不过很不幸的是,正在向他走过来的,是个浑身冒黑气的怨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