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个阴暗潮湿的念头自脑海一闪而过。
他玩弄人之心卑劣到极致。
他对生命毫无敬畏。
他什么都做得出来。
他迷恋戏弄。
他到底想干什么。
“奸……邪。”混沌不清的两个字自她唇齿间溢出,紧接着,眼底泛起久违的热烫,留下一道湿润的滑痕。
——
翌日一睁眼,她如遭雷击般腾的一下坐起来,抱紧自己的双臂,再看了看四周。
旁边的小桃花被这动静吓了一跳,闭上眼睛缓了好一会。
“你吓我一跳。”
这是在刘家药铺?
沈珣死里逃生,待看清楚了周围环境,才重重呼出一口气。
“我昨夜是怎么回来的?”
小桃花眼睛都泛起了雾。
“你还好意思说,招惹谁不好,非要招惹锦衣卫那群恶鬼,昨夜戌时有人突然拍门,我们打开门一看,发现你伤口被挑开,上半身又流了一大摊血,晕倒在门口,至于是谁送的,这个倒没看见。”
沈珣视线往下看了看,昨晚晕倒前的种种离谱经历再次涌入脑海,她慌忙问:“那我这衣服?”
小桃花把药端给她:“昨晚你也不知怎么了,明明都晕成那样了,手上力气却大得吓人,我费了好长时间才松开手给你换衣服,你放心,这衣服是从葛大娘那替你拿的,你昨天交代的事情我也都办妥了。”
沈珣听罢,这才放下心来,一鼓作气将药吞下,不顾小桃花阻拦,坚持下地,站着给她郑重鞠了一躬。
“多谢,救命之恩无以言表,来日若有机会,我定会报答。”
小桃花被她这一鞠躬弄傻了,不是没有听过别人道谢,只是如此郑重的行礼还是头一回。
她缓缓将人扶到床上,脸红着说:“哎呀,身为医者,应该的。”她虽不知沈珣是何身份,不过从她行为举止来看,完全不像市井出身之人,不过她既然不愿意透露,自己也不方便多问。
沈珣看了看外面紧闭的大门。
“今日医馆不开门?”
小桃花道:“今日我爹出门采买药材,我的医术还不能独自坐堂,干脆闭店一日。”
她放下药碗,很严肃地跟沈珣说:“你可听说过一句话?‘深夜闭门把灯掌,莫把红衣当无常’,这红衣指的就是锦衣卫那班活阎王,遇上真无常都比遇上他们幸运,尤其是发生小通渠这种重案的时候,连前门大街的商铺关门时间都要比平常早上半个时辰,你以后轻易可得注意。”
也对,这种事换作别人早就吓得没命了,哪会像她这样平静?
不过谁让她自小失了点心窍呢。
沈珣对小桃花露出一个安慰的笑:“以后不会了,我也从未想过要跟锦衣卫扯上关系,今后见着了也绕道便是。”
然而却不知自己说得轻巧,人早已经被盯上。
二人正说着,便被几下粗鲁的拍门声吓了一跳。
小桃花问了好几次谁在敲门,门外都无人应答。
光天化日之下,大概率不会是索命的匪徒,不过连半夜遭锦衣卫敲门的事情都经历过,还有什么不可能。
无奈之下,她抄起扫帚,看了看跟在后面的沈珣,略微打开一条门缝。
小桃花光看了一眼,便下意识抽了一口气。
咋又是锦衣卫。
徐安未等门完全打开,便径直用蛮力推开门进来。
沈珣一看是他,不动声色地低下头去。
小桃花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官差大人来这里可是有事?”
徐安瞥了她一眼,没有接话,伸出手径直指着沈珣。
“你,跟我走。”
小桃花挡在沈珣面前:“她身体还没完全好呢,有什么事……”
话还没说完便被徐安一个眼神吓得捂住了嘴。
沈珣叹了一口气,拉了拉小桃花的衣服,示意没事。
“大人,敢问可是继续画像一事?”总不能又要她去跟哪个血淋淋的人互相指认吧。
这一次徐安倒是好心告知答案:“是。”
问清楚之后,沈珣放下心来,用眼神示意小桃花宽心,然后双手交叠着,低眉顺眼地说道:“麻烦大人稍等片刻,我去换身衣服。”
徐安听罢,“唔”了一声,大摇大摆地坐在堂中。
沈珣此时是男子身份,小桃花再跟进去就真说明有鬼了,只能傻笑着陪在堂中。
沈珣其实根本没有衣服可换,她不知林衍昨日有没有识破自己的身份,为了保险起见,她又在脸上描画了一遍。
没有人比擅画之人更知道光影对外表的影响。
等沈珣出来时,坐于堂中大眼瞪小眼的两人,一个疑惑她衣服变没变,一个疑惑她容貌变没变,最后谁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最后三人都没再说话。
沈珣给小桃花露出一个没事的微笑,然后跟着徐安出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