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川每次讲到同苏安、白昭在一起的趣事时,会情不自禁地浮现几分笑意,这些在他人眼里或许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却被其翻来覆去地讲、添油加醋地讲。
不知不觉已是月上梢头,万籁俱寂。
苏白听得入了迷,在清川一句“时候不早了,来日再同你讲吧”的打断后,恋恋不舍地牵扯回思绪。
他忽然在想:若是有什么物什,能留住当前的影像,再配合师父父讲述的那些事情,岂不是有趣得很?
“嗯,知道了。”
房内只有一盏孱弱昏暗的烛灯,映得他们二人彼此脸颊都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火光,暗昧不明的眼神彼此焦灼。
苏白扯过将要起身的清川,未等其开口,忽地踮起脚尖,飞速在其唇角啄了一口。如轻鸿掠过,有来时迹,顷刻泯灭。
“今夜,能不能,陪我睡?”
苏白素来是一个人睡的,久而久之的相处,一时竟有些难以接受床榻无人。眼下虽然回了浮仙门,百般怪异无措,惶恐不安。
他低着头,松了手,轻声喃喃:“不可以也没关系。你是上仙,我……”
炽热的吻堵住了接下来的话语,暧昧纠缠,久久不分。
“有何不可?”他说,“这里有结界,旁人进不来。我是上仙,你是上仙之徒,还要怕他人的眼光么?”
“苏白,乖,自信点。”
……
苏白觉得自己简直是……耻得可笑,在爹爹的房里被翻来覆去地摆弄,第二天醒时还是迷迷糊糊,再一动弹,浑身都疼。
忽而房门“叩叩”两声,清川身着在世人前一向朴素雪白的衣裳,眉头微蹙:“可是昨晚太狠了?”
“无妨。”
“师父他老人家亲自下的厨,对修习有益,吃些吧。”
清川端来饭匣子,在其面前一一摆放完整。
宋无疆的厨艺没话说,色香味俱全,只是这味道好生熟悉。苏白嚼吧嚼吧,回过味来,蓦然瞪大了眼睛。
清川笑言:“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芸姐的手艺是师父教的,因为她是师父的剑灵。”
以剑灵之躯,爱上一个凡人躯体,也是世间罕有了。
“师父他此生最大的造诣,便是炼造剑灵、锻造武器了。”清川托了腮,怔然望着窗外,“要是没我俩不省心的不孝子弟,师父指不定还是个意气风发的少老头。”
“噗。”
苏白一口饭呛到喉里,又笑又咳,差点被“少老头”这个称呼笑晕过去。
他好一阵儿平定下来,一本正经问着:“师祖如此厉害,为何能教出你这么一个生活自理残废?”
清川搁下碗筷当场就走。
“哎,师父父莫走……咳咳,师父父?师尊!我错了行不行,我今晚让你随便整,真的。”
那人脚步一顿,将门外锁了一晚的小龙舟取了回来,冷言:“不行,我要被你随便整。”
“……行。”
小龙舟被隔绝一晚,委屈不已,“哇啊啊啊”地就窜进来了,嗖地一下盘苏白脖子上,一下又一下地蹭,疑道:“整?整什么呀?”
苏白好模好样扯道:“整理衣服和内务。”
小龙舟点点头:“爹爹爹父真是爱干净的好宝宝!”
苏白同步点头:“对的对的。”
你从哪学来的啊?
说起内务,清川倏然想起什么,称笼统这会也没他们忙活的事,不如就来翻翻苏安生前遗留的东西。
他疾步而去,从自己房内翻出那日苏安尚未送出去的礼。
两个小人在灵力的灌注下,咿咿呀呀地演起了戏。
那手笔真是妙极,竟然连一些高难度的剑招都能完完整整使出来,保养百年没有丝毫损坏。苏白在它们的对话中穿越时间长河,隔空与亲生爹娘会晤。
——即便他不知模样如何,即便他不知音色如何。
清川又是一阵捯饬,从暗格中翻出一副画卷。
只听哗地一声,画卷徐徐展开。
上方所绘,是一位高洁圣女倚在斜阳树干下,捧着花束,细嗅花香。寒雪染了金阳,眷恋人间烟火。
画边提了小字:“长相思,长相思。若问相思甚了期,除非相见时。长相思,长相思。欲把相思说似谁,浅情人不知。①”
清川叹道:“师兄他画技不算登峰造极,至少也是上乘。这幅画他花了好些心思,被师嫂笑骂画不出自己三分气质。且凑合看吧,想象一下,你娘亲生得多好看。”
苏白与小龙舟一道抻着脖子,仔仔细细,顺着每道笔锋瞄了个遍。
画中人已是美极,不知真要见了,得是多么惊艳绝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