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籁暂时不适合大量的运动,打电话给导员请了三周假,他不好说自己为什么要请长假,只说自己受伤了。
好在闻识微是证人也是受害者,警察的介入更是坐实了林籁是救人英雄这件事。
不过传言的力量是强大的,八卦的速度是伟大的。于是林籁住院的第三天,学校里便有了“体育系系草英雄救美新闻系系花,二人迅速坠入爱河,毕业就结婚”的热帖,还把二人婚后孩子的名字都取好了。老大叫林富贵,老二叫林招财,老三叫林守金。
林籁是不知道这热帖的,但止不住有些虽然看起来很忙但依然有点不务正业的某生殖科医生兼太子爷每天晚上跟追剧似的给他汇报楼里有哪些离谱的回应。
治疗的半个月里,林籁每天除了要吃一堆苦药,还要陪闻见远吃饭,确切说是闻见远每天都来送饭,并和林籁一起吃。
不过两人的菜不一样,闻见远的是家里厨师变着花样做的大餐,而林籁的是遐迩医院营养师专门配的病号饭。
林籁严格意义上说,并不是一个记仇的人,但是也绝对不是圣母。他心里其实是有点埋怨闻家兄妹的。但闻识微是个女孩子,他不方便拉脸子,所以才会经常对闻见远恶语相向。时不时还会酸几句。
可是,不知道是不是闻见远是让林籁坦诚相见过的医生,林籁不知不觉中似乎产生了一种雏鸟情节。开始习惯了每天和闻见远的见面并天高地阔地一通乱侃。
毕竟,让一个碎嘴的大学生住单间,他没了发挥空间,是件很残忍的事情。而林籁的话唠体质,在过了最初的尴尬期后,也逐渐凸显了出来。
“你那个是红烧鱼蛋吗?”林籁一边说一边往闻见远饭盒里伸筷子,“这个鱼看起来好有营养的样子!”
“啪”,闻见远用自己的筷子打了林籁的筷子一下:“你的鱼汤,更有营养。”
“我是杀人越货了吗?”吃了大半个月营养餐的林籁终于忍不住了,“你们就是这样对待救人英雄的?我这是在被上刑吧?我嘴里都快要淡出鸟了,还要闻你的蛋味!”
听见这话,闻见远差点被噎住,他把饭盒盖子轻轻合上,顺了顺气。他确实没想到林籁不接受吃营养餐,甚至觉得林籁这么大一个人,应该知道什么是对自己好的。
可是他还是不自觉哄道:“你现在需要补充大量的蛋白质,等好了,想吃什么我都带你去怎么样?”
“谁稀罕你带我去!你在给我画有机大饼吗?”林籁还想怼两句,突然意识到,闻见远说了会负责到底,他已经做得很好了。
自己这种行为,确实有点作。他一个大男人,这瞎抱怨挺掉价的,于是就噤了声。
闻见远本来还想安慰再哄几句,看见林籁突然闭嘴,自己生闷气般一粒一粒挑着米饭,不知为什么,心里突然一软。
“喏,就一块,不能再多了。吃油腻了,影响明天的检验结果。”
林籁看着碗里多出来了一筷子鱼蛋,突然就开朗了,一口把鱼蛋含进嘴里,生怕闻见远反悔,又把鱼蛋夹走。
闻见远看着嘴唇染上红油的林籁,鬼使神差地用手指帮林籁擦了一下嘴。
林籁咬着筷子顿住,一脸茫然地和闻见远对视,气氛一下子有种微妙的尴尬。
“咳咳,”闻见远收回手,一脸正经地解释道,“那什么,有些小患者不配合治疗的时候,我们也常常摸摸头来安抚。你,你不要多心。”
说完,收拾好自己的餐具,以值班为借口遁了。
林籁低头喝了一口汤,越想越不对劲!闻见远他在生殖科,哪里来的小患者!
不过,林籁觉得,医者仁心,有些在其他场合不合理的事情,如果发生在医院里,那么一切就都可以合理解释。
所以,闻见远给他擦嘴的行为,林籁把他理解成闻见远对自己愧疚的叠加,一觉睡醒,也就忘得差不多了。
第二天,又是需要主动去见闻见远的一天。
林籁恢复得很好,从小小籁的状态就能感受出来。不过,这种时候的微微复苏,除了给林籁带来了尴尬,也并没有让他感到多大的喜悦。
“不错嘛,小伙子,果然是年轻人啊!”闻见远脱说。
林籁赶紧提上裤子,他突然觉得,跟闻见远混熟也不是一件好事。难怪说医生是熟人会令人尴尬了 。
磨蹭着送完检,林籁刚回病房,护士就告诉他刘主任找了他两次。
林籁又赶紧去医生办公室找刘主任,生怕自己治不好了。
“坐。”刘主任看见林籁,招呼他进来坐好。
“是这样的,小林同学。”刘主任看起来在斟酌他的措辞,让林籁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你现在情况虽然很好,但是——”
刘主任不顾林籁死活地顿了顿,喝了一口水,接着说:“我们临床上还没有治疗过你这种情况的患者,虽然理论上说是可逆的,但是我也不能保证你能完全恢复,或者说即便现阶段你痊愈出院,以后会不会有影响,有怎样的后遗症,都是现阶段无法保证的事情。”
林籁的手指不自觉握紧了,有一种明明都宣布无罪了,突然又改判死缓的感觉,连窗外瞬间都黑了。
刘主任看他那样子,也觉得自己话说重了,马上找补了一下:“年轻人不要担心,你看我们科住着的,谁也没有你的遭遇,但是该来治病的还是得来,你别有那么大的压力。上了年纪的事儿,谁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