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阿野你也年岁不小了,该考虑终身大事了。”
“先前你说要守孝三年,为家人祈福,不谈嫁娶。为着你这份难得的孝心,便也由了你。现如今,三年期满,你不能老是一个人过活,不像样。府上也需要人打理照料,便是你父母的在天之灵,也必然不愿见你孤苦。”皇后语重心长道。
江牧野眉骨微动,低头不语。
景佑帝见状,继续烧火,“更何况卫国公府还有那好几个半大的小子,光靠奶娘嬷嬷们如何能行,你又常年在外鞭长莫及,难道还指着他们几个小的自己成材,帮着你支棱起国公府的门楣来?”
想起那几个让人头疼发愁的小屁孩儿,江牧野的神色终于有些破裂解封。
战场之上所向披靡的常胜将军,碰到没他半身高的小辈们,竟也是束手无策。
那几个小孩儿现如今的确是出了些问题的。
也怪他这两年鲜少回来,全权托给了自家二嫂看顾。
但显然……她管不好。
除了二哥家的逸舟有她这个母亲亲自照料,光看样子,勉强,算是还行。
另外的……他那鬼见愁的四弟弟,还有小女儿眼看着都越来越不成样子。
此番回京休养,主要也是为着他们……
江牧野眼睑轻颤,遮掩了眸底深深不明的情绪。
可婚娶之事,他早就不再上心。
半晌,他抬起头和皇上直言:“皇上,您知道我家中情况,平心而论,谁家愿意把姑娘嫁来我卫国公府。一进门就有成堆的烂摊子不说,还要给人做继母。”
“我不愿强人所难,平白误了姑娘终身。更何况,江家……也并非值得托付的好人家。”江牧野说着惨淡一笑。
说是笑,但他眼底如深海般沉郁,不见波动,亦不达笑意。
“胡说!”景佑帝紧锁着眉关厉声反驳。
“好好的国公府,一等公爵,勋贵世家,那是她们攀都攀不上的高门!怎么到了你的嘴里,成了什么龙潭虎穴,不祥之地。”
“再说说你,朕亲封的骠骑大将军,执掌赤野军,麾下近五万军队,外邦闻风丧胆,护我家国河山,谁人不说一句英雄出少年,江家好儿郎!”
景佑帝气冲冲地甩袖,感觉下一秒鼻子里都能喷出气来,“长得更是一表人才,丰神俊朗。皇后你说,谁家小姑娘看了会不动心?”
“正是这个道理。”皇后娘娘上前给在江牧野面前像孩子一般闹脾气的帝王顺气,“皇上您先别急。他一个尚未成家的毛头小子呢,能懂什么?况且也不好意思提起这事儿。”
“咱做长辈的就好好替他挑上一挑,选一个称阿野心意,懂事知理,又能替他排忧解难的好夫人。”
皇帝闻言这才稍微压了点火气,叹了口气勉强说服自己不和这头倔驴一般见识。
“哼,朕不跟你计较,简直是要折寿。”
他转而背对江牧野,表达自己的不满。
又继续和皇后说起刚才的话题,“皇后你说得对,这事啊,靠他没用,朕就多余问他。”
“和朕比起来呢,皇后你更了解京中各家女眷的情况,还要多劳累你,掌眼好好瞧瞧,定要选个秀外慧中,样样都必须顶尖的大家闺秀!”
景佑帝故意竖起大拇指,就比在了江牧野眼皮子底下,着重强调了“顶尖”二字。
江牧野知晓此事眼下实不好驳了景佑帝的面子,说到底陛下也是为了他。
反正无论如何,只要他没这个婚娶的念头,总也不能强逼了他娶。
遂而江牧野眼观鼻鼻观心,也不给多的反应,站在原地就跟入了定似的,浑然一副他们讨论的话题与他无关的模样,直把皇帝又气得咬牙。
皇后娘娘举着帕子捂嘴偷笑,心头也不由得感慨。
君威如渊似海,陛下日常威严沉稳,喜怒不形于色。
竟唯有在江牧野跟前,才会流露出几分真性情,甚至比起在几个皇子面前,更像一个操心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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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之间的气氛在皇后有意的调节一下,也显别样的温馨。
这时,皇后的大宫女苏墨突然走了进来,凑到皇后边上耳语。
闻言,皇后忽然露出了诧异的神色,“哦?怎么会是她?”
景佑帝见状发问:“谁?皇后有什么事吗?”
“是忠勇伯府上的大小姐温知许,不知皇上可还记得?臣妾昔年与她的亡母乃是手帕交。”
皇帝思索片刻,“忠勇伯府上夫人不是尚在……”说话间他突然想到了什么,“等等,大小姐?”
“难道说,是温以宽的女儿?”
皇后点点头,“没错,正是温大将军的遗孤。”
景佑帝眸间露出诧异神色:“朕倒是好久都没听闻这孩子的消息了,险些就把她给忘了。”
“臣妾也正纳闷呢,知许素来宅在府上不爱走动,好久都没往宫里来了,臣妾也有段日子不见她,不知今日这是怎么了,突然就自己跑了来。”
“许是真有什么事情。”景佑帝看向苏墨,“你把人传进来吧,朕也见见。”
江牧野闻言,拱手行礼,“女眷来访,臣不便在此,就先行告退了。”
“你不许走,今儿个留在宫里陪朕用膳。”皇上语气里还硬邦邦的,却执意留人。
江牧野无奈,但到底不忍拂了皇上好意,只得退一步,“那臣先回避一二。”
“嗯,让梁进带你出去逛逛。”
景佑帝喊了贴身的大太监来,领江牧野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