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雾天!”裴森玉很兴奋,向港口边上的来人极力挥手,“刑雾天……”
“你怎么浑身是血?”裴森玉有些紧张,咽了口唾沫,一边帮刑雾天把身上被血黏在一起的衣服褶皱扯开,发出“咝咝”的声音。
“不知道。”刑雾天紧咬着牙齿,眯着一边眼睛,似乎看不清路般摇摇晃晃,“我的头好痛!”
裴森玉有种不祥的预感。
这几年奇怪的事层出不穷,刑雾天不仅长得比自己还高,整个人还都陌生了。
刑雾天总是梦魇,问起来就惊恐地看着身边的人,又时还喊着:这都不是真的!
“到底怎么了?”裴森玉根本追不上刑雾天,对方的幻术愈发炉火纯青了。
如果把能量系分为两派,那时家就是明系的能量,而刑家就是暗系的能量,称之为幻术,以捉摸不透闻名。
裴森玉没有他们家族的血统,自然不能干涉其中。
最近她看父亲很是心事重重。
“你要去陆家帮忙我不管你。”刑睿合上一张皱巴巴的牛皮纸,裴森玉只看见一点点金箔一样的线条,“刑家的事,你别过问了。”
裴森玉心如刀割:或许她从来都没有成为刑家的一份子。
这几年她真是越来越迷茫了,不是她情愿对摘青岛疏离,而是他们真是不要她了。
今年裴森玉二十一岁了。
她很庆幸陆憬歆还陪在自己身边,她们互相鼓舞成为彼此身边的慰藉。
“歆歆,为什么你总是那么开心呢?”裴森玉趴在桌子上,抬起眼睛往前看。
陆憬歆坐在硬沙发上织东西,用异能把植物织成一件件艺术品,用来打发时间。
“我把不开心给卖掉了。”陆憬歆唇上有一条条用来固定的细线,靠牙齿抵住,下一秒用右手接过,“用来还阎慕晞的钱。”
“比起还钱,我觉得他更想见你。”裴森玉看对方宜人的微笑,反而有种患得患失的感觉,“你才二十几岁,别总是待在这种闷了吧唧的屋子里。我带你出去走走。”
下一秒,裴森玉推着轮椅,带陆憬歆出了第二次这个月的门。
她们仅仅是在门前的花园里头。
“见不了。”陆憬歆抿了抿唇,她自知自己的处境不乐观。
仅仅三个字,裴森玉却觉得如同巨大的陨石压住自己胸上——比父亲送她最大的那颗星星还要重。
糟糕,怎么又想起父亲了呢?
血缘上的疏离很明显,裴森玉也不可能一直没心没肺,少女心事越来越多。
“我把痛苦打包卖掉了。”陆憬歆把手搭在裴森玉搭在轮椅把手的手背上,“没想到居然能卖那么多钱。”
“你要多少钱啊?我给你吧。”裴森玉蹲在她的脚边,摸了摸她的戒指,“连首饰都扣扣搜搜,我看见都要心疼死了。”
“当时实在缺钱,这只是半成品。”陆憬歆呼吸平稳,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裴森玉把她的手放在心脏前,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阎慕晞这样,你也这样。”陆憬歆无奈地把手抽出来,摸了摸裴森玉的头,“我又不是死了,这不还……”
她突然不说话了。
“要不你吐我身上吧。”裴森玉起身,拿衣服过去,像是要向她索取些什么。
陆憬歆心跳加速,瞳孔不自然快速震动,整个人都惊恐万分。
裴森玉表情凝固,她很担心,却不敢贸然像陆憬歆靠近。
“咳——”陆憬歆把头别过一边,下一秒对着裴森玉微笑,没有说话。
裴森玉用袖子给她擦了擦嘴角的血,陆憬歆看见裴森玉袖子上的一抹红脸上一变。
裴森玉想劝她不要咽,毕竟能被身体排斥的能是什么好东西。
可凭陆憬歆越来越频繁的吐法,没有医疗资源还真的有可能会吐血而亡。
嗓子也吐哑了,胃也烧着一样痛,陆憬歆家除了裴森玉带来的止痛药一无所有。
医修谷最近不景气,摘青岛的每个人都像着魔一样,刑家还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她离开摘青岛之前,赵起擅梨惊恐地抓住她的肩膀问:“裴森玉,你相信前世今生吗?”
裴森玉当然是不相信。
所以她离开了。
晚上,阎慕晞带着药来,身上也有大大小小的伤痕。
“你又怎么搞的?”裴森玉开门,一边拿毛巾给他擦身上雨和血的混合液体,一边拿工具处理血迹。
陆憬歆身体越来越挑剔,过敏源越来越多,所以家里全是些比较旧的玩意。
“这叫‘赴汤蹈火,在所不辞’!”阎慕晞边擦头发边笑道,额头刚结痂的伤口被他随便的动作又给撕了开。
“真是——”裴森玉叹了口气,上前抢过毛巾,踮起脚帮对方擦,“一个两个都不让人省心,真是要让我心疼死……”
“快别说这个了。”阎慕晞又往屋内走了两步,小声问道:“她睡了吗?”
“见不到你她怎么睡得着?”裴森玉把他往里面带,也不在意他身上的血和泥把自己刚打扫好的地步弄脏。
阎慕晞显然看到了一双男士拖鞋:一看就是鹿延捷的。
他有种穿越的感觉,陆憬歆家里连台老式电视都没有,到底是个怎样落后的年代?
之前还以为裴森玉说得夸张,如今一看,对方反而是美化了:把打扫得不是很彻底的客房说得“古色古香”,把没有信号的房子所在山说成“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
他阎慕晞服了。
可见到陆憬歆的那一刻,鹿延捷什么的早就被他忘得一干二净。
裴森玉看他满头是血地进去,自己在门口急得直跺脚:把陆憬歆气着了怎么办?
下一秒,门关了。
“哐——”
裴森玉欲言又止,最后一跺脚,继续给陆憬歆当“田螺姑娘”去了。
“鹿延捷,鹿延捷——”
裴森玉莫名其妙开始喊鹿延捷的名字,诡异得就像树叶开始说话:虽然陆憬歆说她可以和植物对话,但裴森玉一直不信。
植物系异能者还能跨物种交流?那她怎么不让草药都来自己家呢?
“我该走了。”鹿延捷像是感应道,一拍桌子从时瑜知对面起来。
“怎么?不是答应陪我弟弟过生日?”时瑜知故意提起“生日”,好让鹿延捷愧疚。
鹿延捷欲言又止。
时瑜知不知在哪经历了场鏖战,拖着半条命回来,就为了不让自己走。
“那你告诉我,你们到底怎么了?”鹿延捷语气担心极了,但被一贯的冷静遏制住,没有在行动上有所冲动。
“从你拒绝宗门试会那天起。”时瑜知提起几天前的事,“你们就没有知道这件事情的资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