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想那傻子田二柱是谁?”
不等秦爱军回答,张芳琴又道:“是咱们二队田大队长的亲侄子,到时候他侄子做下这么丢人的事,田家被拉去批/斗都是轻的,他还想当队长?”说着她嗤笑一声,“做梦!”
“哦——!”秦爱军恍然大悟,欣喜的一点头,“等我老丈人成了二队的大队长,给咱俩分个轻省些的活儿,工分挣得多又不那么熬人,想想就美得很。”
“哼,知道我的好了吧?”张芳琴得意的笑道:“我爸是咱们二大队的积极分子,等田有才下去了,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到时候那才是真真儿的好日子。”
秦爱军一想,等老丈人当个几年年纪大了,他正好也脱离了嘴上无毛办事不牢的年纪,刚好接手,于是心下愈加火热,语气更是殷勤了几分,抱着张芳琴亲昵的道:“好好好,全听我媳妇儿的。”
张芳琴笑道:“你等我信儿,我安排好了,你就让翠翠出门去后山挖猪草,之后你就等着娶我就行了。”
“好,都听我媳妇儿安排,”秦爱军抱着人又亲了一会儿,这才依依不舍的道:“天也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等你嫁到我家来,我们再好好亲热亲热。”
“记住了,我怀了娃的事,要保密,我给你做了一双鞋,千层底儿的,还有一双喜鹊探梅的鞋垫子,咱们结婚穿。”
张芳琴牵着秦爱军的手,一边往树林外走一边软软的说着情话。
等两只黑心烂肺的野鸳鸯终于离开,又等了几分钟,秦婉眉这才迅速往秦家赶去,所幸一路没遇上什么人,溜进大门,堂屋的灯还亮着,一个做针线的剪影映在窗纸上,秦婉眉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秦家这些温暖与翠翠无关,与她更是无关。
回到那半间倒座房里,秦婉眉插上门框上的插销,炕上的枕头和被子还是原样儿,她搓了搓冰冷的脸,脱了衣服上炕钻进温暖的被窝里,满足的叹了一口气。
全身的僵硬冰冷被热气渐渐烘软之后,秦婉眉这才把思绪重新放到了眼前的困境上。
跟老男人李宝栓的婚事她当然会答应,但不是现在答应,如今没凭没据的她不能把张芳琴怎么样,但是等那个蛇蝎女人出手了,她报复起来可就是师出有名了。
至于秦家,她要给他们玩一波大的。
仔细规整了一遍脑海中翠翠的记忆,捋清了一切可以利用的关系网,秦婉眉闭上眼睛蹭了蹭枕头,虽然炕上的铺盖和枕套都带着补丁,但勤快的翠翠洗的十分干净,温热的火炕烘的暖洋洋的,睡意渐渐袭来,绷紧的神经一松懈,从醒来就殚精竭虑谋活路的人终于沉入了梦乡。
秦家堂屋里,秦大勇靠着墙一条腿曲起来搭着拿烟的左胳膊,一条腿盘在炕上,一边抽旱烟一边跟丁淑芬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丁淑芬则靠着有窗那一面墙坐着在纳鞋底。
“翠翠今晚连碗都端不住,这要是挨不到出嫁,十几年可不就白养活了嘛,唉……”丁淑芬长长叹了一口气,又恨铁不成钢的骂道:“这死女子,那些个知青有什么好的,让她连命都不要了。”
秦大勇气的冷哼一声,道:“白养了就白养了,就当粮食喂了狗了,我的种我就算打死她都不可能由着她给她老子我丢人!”
“你说的轻省,爱军媳妇儿的彩礼哪里来?那一百八十块礼钱拿到手,别说给张家彩礼,剩下的盖三间新房也是够了的,”丁淑芬仔细一合计,叮嘱道:“你脾气收一收,别动不动就发火,为了咱老秦家的香火,你也多少忍一忍。”
秦大勇从鼻子里喷出两股烟,带着一声低沉粗噶的“嗯”,算是应承下来了。
第二天一大早,丁淑芬上工前来了秦婉眉的房间一趟,给她端了一碗糊汤,还有一个煮鸡蛋半个黑面饽饽。
见秦婉眉坐起来都费劲,她递到嘴边想叮嘱秦婉眉做午饭的话就那么咽了下去,最终只是道:“大门我就不锁了,你听着些动静。”
“嗯,我,我尽量中午……起来做饭,”秦婉眉乖巧的点头,有气无力的画着饼,一句话歇了三次才说完,显得好像下一秒就要厥过去的样子。
丁淑芬见此,哪里敢让命悬一线的摇钱树劳动,赶紧按着她躺下,给她掖了掖被子,叮嘱道:“翠翠你听话,千万不敢起来瞎折腾,这几天你就好好养着,把大门的动静听着些就是了。”
秦婉眉点了点头,虚弱发白的嘴唇轻轻抿紧,巴掌大的一张脸上自责和感动交织着,丁淑芬见女儿终于又成了听话的样子略略放了心,试探道:“妈等下给你把炕烧上,等过些天你养好了身子结婚的时候,妈给你裁一身红色的新衣裳再陪嫁一床缎面的新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