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并不答话,伸手将她拥入怀里:“这些日子我很想你,你有想我吗?”
…………这人今日是吃错药了吗?
罢了罢了,看在他受伤了的份上,还是不去计较。
琼阿措闭上眼睛,昧着良心去安抚他:“……想啊,当然想。”
想你怎么不多离开一段时间。
最好永远别回来了。
秦淮将头埋在她的肩颈处,闷声笑了起来:“骗子。”
天边明月裁开云雾,且行且隐。
“想离开锦州吗?我带你走。”
秦淮身上衣袍褪至腰间,背上伤痕深可及骨,触目惊心。
琼阿措看着都觉得痛,神色担忧,紧紧抿着唇,动作尽可能轻的为他上药。这人却面容平静,仿若伤口对他丝毫没有影响,甚至于还能分心问她要不要离开。
“不是说镇妖司将所有出城的路都封了吗?只准入不准出,你能有什么办法?”
“是啊,我能有什么办法?” 秦淮学着她的腔调苦恼地开口,微微偏过头,斜睨了她一眼,“我就算有办法,你也不信我。”
………………果然是吃错药了。
琼阿措手一抖,手中药粉全部撒了出去。秦淮蓦地痛呼出声:“诶诶诶,痛痛痛,轻点轻点。知道能离开了,也不至于这么激动吧?”
“你能有那么好心?” 琼阿措放轻了动作,笃定道,“说吧,又要我做什么?”
秦淮眸色一凛,认命地叹了口气:“好问题。”
锦州城百里外有座荒宅,每逢雨雪天,便生幻景。灯火通明,暖意融融。
屋中人推杯换盏好不热闹。往往有风雪中的行人耐不住饥寒,前往叩门求宿。入了荒宅便走不出来。
若是仅如此,本来也没什么。过路人不去叩门招惹就好。奈何数月前有位富贵人家的公子不信邪,领着数名仆从专赶着雨雪天入了荒宅。次日雨过天晴,自然是也没能走出来。
然而自此以后,荒宅中的幻景日日不断,那些死去的仆从站在门外,对着过路人生拉硬拽,将人拖进去。方圆十里内但凡有行人路过,无一幸免。
陛下听闻此事震怒,派镇妖司前往追查。一查半载,了无所获,反而损兵折将,赔进去了不少人马。
“镇妖司的头儿实在没办法,才花重金请我去帮忙。不过那妖物吞食血肉过多,煞气四溢,实在凶悍。
前日里同它恶斗一场后,我虽然从宅中逃出来了,但也受了伤。”
秦淮倚着树,神色麻木,絮絮叨叨地讲述着,“我勉强能和它打个平手,但降服这事儿,……” 他暗绿色眼眸一转,看向了琼阿措,“我带你出城,你要帮我。”
琼阿措蹲在一旁单手托腮,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片刻后又不知想到了什么,略微抬眸,诧异道:“镇妖司那么多能人异士你不找,干嘛千里迢迢跑回来找我?”
秦淮瞥了她一眼,嗤笑道:“现下镇妖司中有能力的是一群糟老头子,跑都跑不动,看不顺眼。年轻一辈的都在混吃等死,人和妖都不一定分得清,更看不顺眼。你就不一样了。”
琼阿措眼睛亮晶晶,期待地看向他。
“你虽然年纪大,但遇事跑的快。虽然法力不怎么强,但长的还挺顺眼。当然,这些都只是借口。我千里迢迢跑回来找你,当然是因为,我想见你嘛。”
琼阿措面无表情地“喔”了一声,心中万分诚恳地想请他去死一死。
秦淮去了镇妖司一趟,不知说了些什么,竟真的得了许可将她带出了城。连着几日紧赶慢赶,第三日到了荒宅附近。
天边阴云密布,灰蒙蒙一片。放眼望去,四周荒无人烟,杂草丛生,荆棘满地。荒宅外仆从们来来往往,嘻笑打闹,有如生时。
“他们是伥鬼。” 秦淮压低声音道,“一会儿我先进去,你拿着这个追魂符等半个时辰,若我还没出来,你再进,用追魂符寻我。明白吗?”
琼阿措点点头,屏息凝神,看着秦淮慢吞吞地走到荒宅附近,转瞬就被仆从们拉入宅中没了踪影。等了约莫半个时辰,雨滴在空中连成线,绵延不绝地落到了她的肩背上。
秦淮还没有出来。
琼阿措站起身,用手挡了挡雨,定定心神,一鼓作气向荒宅跑了过去。仆从们没有温度的手扯着她的衣袖,笑闹着推搡她的身体,将她拽了进去。
破旧的院门在雨中变得焕然如新,悄无声息地在她身后合上。
所有房屋都燃起了蜡烛,橙黄明亮的光映在窗户上。喧闹声此起彼伏,划拳行令,射覆饮酒,好不热闹。
琼阿措犹豫片刻,看着手中追魂符为她指明的方向,走向了正中央的屋子。推开门,阴冷气息扑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