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证据都拿不出来还好意思说她在撒谎。琼阿措很服气。
这人实在是不讲道理。
琼阿措磨了磨后槽牙。卫昭沉默着一言不发,但也似乎并不打算放她走。
远远站着观望了半天,见二人迟迟没什么动静,楮衡终于等不下去,笑眯眯地晃荡到他们身边开始八卦。
“诶,卫大人,他就是你要找的人,啊,不对,妖啊?你之前不是说要找的是个姑娘么?可铁柱他这,他那,他不是个……男子吗?”
这是好人哪。
琼阿措感激地热泪盈眶,附和着连连点头:“对啊对啊对啊,我是男的啊大人我是男的。”
卫昭瞟了她一眼,不理不睬。
楮衡叹了口气,拋出了第二个疑问:“还有,那位姑娘不是只果子精吗?可铁柱他这妖气,” 他咂咂嘴,眯着眼辨别了一下,“唔,老鼠精。”
琼阿措简直想握住他的双手给他跪下了,激动得有些结巴:“啊对啊对啊对,大人,大人您看吧,我说什么来着,您就是认错了。”
卫昭眼神冰冷,唇角勾起,向楮衡确认道:“我认错了?”
楮衡迎着他的目光,心中莫名发憷,犹豫半晌,还是点了点头。
毕竟自己堂堂镇妖司一代翘楚,不至于连果子精和老鼠精都分不清……吧?
琼阿措双手在衣袖下攥成了拳,饱含期待满怀深情地看向了楮衡,默默在精神上给予他鼓励与支持。
快快快,继续说继续说,把他说服了,从今以后你就是我异父异母的亲兄弟!
卫昭顺着她的目光瞥了楮衡一眼,眉宇间浅淡戾气一闪而过,漠然开口: “听闻楮大人自学成出师后,已经连续两年绩效不合格,是不得已才到了锦州任职的?
既然如此,想必从前看妖物看走眼的次数也不在少数?”
楮衡万万没想到这人就这么当众揭了自己的老底,心中暗骂这狗东西用完人就扔,面上却只能讪笑着,干巴巴答道:“………………昂。”
卫昭转过脸,见琼阿措还在满怀期待地看着楮衡,声音不由得更冷了 :“你为何不能食鱼?”
琼阿措:“…………………啊?”
原来就只凭不能食鱼这一点赌她是他要找的人吗?这算什么毫无说服力的理由。
琼阿措暗自松了口气,歪着脑袋想了想,随口糊弄道:“喔……本来先前在宴席上吃饭吃饱了,又被逼着吃鱼,可能是吃撑了。大人,其实我平日里还是很会吃鱼的,今日只是凑巧,都是误会,都是误会。”
楮衡回想了下这人在宴席上疯狂就着葱姜辣椒段扒饭的情形,原本已经努力缩在一旁降低存在感,此刻又忍不住认可地点了点头。
卫昭面色不虞,眼眸幽寒,忽而伸手一把拽住了琼阿措的手腕。因着身形幻化的缘故,粗布衣衫下掩着的手腕骨瘦如柴。
琼阿措一惊,尝试着要挣脱,却被他握得更紧。微凉指尖擦过腕间,她知道他在找什么,但她也知道他找不到。
纵是春衫新裁,到底人不如故。
这时候,琼阿措才想起来,她和卫昭之间隔的是整整三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足以改变很多事。
那枚无论她变成什么形貌,手腕上都应存在的蝶状红痕,于某一日醒来时悄无声息地被抹去了。三月对此事一问摇头三不知,横竖也没什么大不了,她懒得去计较。
不过此刻心中倒是莫名庆幸,庆幸于这红痕没了,卫昭认不出她。
卫昭的手蓦地收紧,沉默许久,又缓缓放开,冷声道:“罢了,既然是我认错了,那你走吧。”
琼阿措心中一块巨石终于落地,强撑着镇静向二人行过礼,没法当着镇妖司众人的面循地逃跑,只能沿着来时路往回走,不知不觉加快了脚步。
然而许是走得太快了,尚未走出二里地,就跟人撞了个满怀。
琼阿措踉跄着往后退了几步,勉强站定身形,就措不及防地被人抱了大腿。
这感觉太过熟悉,琼阿措嘴角扯了扯,绝望地低头往下看。
那日在山匪寨中碰到的小娃娃,此刻重又抱住了她的腿,漆黑的眼眸定定地看向她,声音有些期待地问道:“姐姐,你是回来找我的吗?”
这简直就是当日噩梦的延续。
不过她都变成这样了,竟然还能认出来……这孩子的眼睛是在太上老君的炼丹炉里炼过吗?
生死攸关之际,琼阿措毅然决然地放弃良心,坚定摇头,并试图掰开他的手:“不是。还有,我不认识你。”
小娃娃失望地咬紧了唇,泪水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原本跟在他身后的仆从此时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对眼前这一幕目瞪口呆。自家小主子扒拉着一个陌生人不放手,一时间谁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怎么了?” 卫昭不悦的声音自身后传来。空气骤然凝固,琼阿措僵在了原地。
小娃娃眼眸亮了起来,将琼阿措的腿抱得更紧了些,用尽全身力气朝卫昭喊道:“在这里!”
琼阿措:“………………………”
她终于想起了自己从何处见过那种隐忍压抑的哭泣方式,脑海中顿时云开雾散一片清明。
呔,这小娃娃,不会是卫昭的私生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