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马西落强压着想要站起来走走的后怕,给自己满了一杯酒。
迈克尔只是沉默了片刻,扭头视线盯着虚无的一点,又转回头继续注视着法布里齐奥。
“什么时候被收买的?”
“三天前。”
“是谁?”
“我不认识,我真的不认识,我不知道他是谁。”
“他怎么知道你是我的保镖,怎么知道我是迈克尔·柯里昂。”他加重了柯里昂这个姓氏的咬字。
法布里齐奥喉咙滚了一下,心虚地搓了搓手:“我曾经听见你跟托马西诺谈事情,说到了柯里昂,我不知道这个姓氏的含义,去问了很多人……可能就是这样被知道的。”
到西西里以来,除了托马西诺,迈克尔唯一告诉过自己身份背景的就是维泰利一家,他当然清楚这有可能暴露自己,他甚至以为就是维泰利不知不觉暴露出去的,因为他很善谈,而且他的咖啡馆人总是很多。
但他能接受维泰利抖落出去的结果,因为这是他必须要拿出来的诚意。
知道是法布里齐奥自己偷听的,他在心里给这位叛徒的罪又加重了一分。
“好,”迈克尔拿出纸笔,命令道,“告诉我找你的那个人有什么外貌特征,你们是在哪里见面的,他都对你说了什么。”
“审讯”结束,法布里齐奥被托马西诺赶回了车里。
他带着歉意问迈克尔怎么解决他,迈克尔将手上整理好的信息给他,嘴角牵了一个礼貌的弧度。
“托马西诺阁下,您为了我做的已经够多了,我非常感谢这段时间对我的照顾,法布里齐奥的背叛谁也料想不到,那是他自己不守规矩。所以——我希望,他能偿命。”
“说起来可能是个笑话,”迈克尔那双有些阴郁的眼睛看着托马西诺,“我正好在昨天晚上梦见我的妻子被炸死在车里,就在这个别墅,正是阿波罗妮娅。”
他低声说,轻飘飘的语气却掷地有声,“他杀死了我另一个世界的妻子,他得偿命。”
*
下午,迈克尔看不出一丝异样,穿着笔挺熨帖的西装开车前往维泰利的咖啡馆。
身穿浅褐色长裙的女孩已经在等着他了。
“迈克尔。”
她站在他面前,弯起眼睛笑,嘴角上扬,风吹动她的裙摆,阳光拂过她脸上的笑意,她此刻的光彩比任何时候都耀眼。
迈克尔的心几乎要停止跳动,他直勾勾地看着她,此刻,阳光下的一切都无比清晰。
他能看见女孩眼尾含着笑意的褶皱,能看见女孩瞳孔彩色的纹路,能看见她长裙布料方格的质感,甚至她身上沁鼻的香味都在眼前具现化。
似乎和过去的每一天都没什么分别。
可迈克尔切实感觉到,自己的心脏落在了实处。
他才觉得自己生活在有阿波罗妮娅活着的这个真实的世界,他无比清晰地看见了阿波罗妮娅在对他笑,这是多么鲜活可爱的一幕。
她是真实的,自己也是。
风也是,云也是,太阳也是。
这是他们争取到的一次独处机会,因为还有五天他们就要结婚了,两个月来迈克尔展现了自己值得信任的好品质,所以维泰利嘱咐之后,就放心地把女儿交给了他。
阿波罗妮娅很少来巴勒莫,即便是长大之后。只有过节的时候会和一家人来逛逛。
“这次我们除了买糖果还有什么?”
阿波罗妮娅高兴地仰着脸对着降下的车窗吹风,西西里的味道灌进车里,又随着风和速度行驶的车散开。
迈克尔只有一半的心思在开车上,其余的全部放在女孩身上,怎么也看不够似的。
他笑着说:“忘了吗?今天要去取定制的戒指。”
“啊。”阿波罗妮娅反应过来了,下意识摸了摸光秃秃的无名指,说起来她刚重生的时候空落落的还有些不习惯呢。
注意到她的动作,迈克尔没说话。
很快到了巴勒莫,车停在指定位置后,女孩像个蝴蝶一样翩然窜于人群中,迈克尔连忙追上去。
“阿波罗妮娅,别乱跑。”
他反手牵住女孩的手,手指从腕间滑到手心,一点点试探、又不容拒绝地插入指缝中,十指相扣。
手心贴上另一个人的体温,阿波罗妮娅脚步顿住了,匆忙扫了扫周围擦身而过的人们,脸颊有些红晕,手上挣了挣,没挣掉。
她抬起眼皮瞅了眼神色如常的迈克尔,犹豫了一下,脚步向靠近迈克尔蹭了一步,举起手晃了晃,在男人耳边轻声说:“……不太好吧?”
她就像个警惕又无措的小猫的一样,迈克尔望着女孩仰头的那双清澈含羞的眼睛,眼里一点点蓄满了柔情和某种深埋起来的攻击性。
阿波罗妮娅喉咙一滚,心跳倏然擂鼓般跳起来。
他们靠得太近了。近到彼此的呼吸都能明确感知到,近到好像下一秒就要吻在一起,近到两个人好像形成了独特的结界。
可这是在大庭广众,在保守的西西里。
阿波罗妮娅注意到有妇人的眼神频频往他们身上扫,她皮肤不自在地发烫,连忙后撤两步:“迈克尔!”
迈克尔从善如流地松开手,顺毛一样揉了揉女孩的发顶,嗓音含着丝丝笑意:“跟着我,别走丢了。”
“我才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