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白槐花巷子里那间棺材铺关门了。
堂口的赌局还未分出胜负,可赌约中心的人却已消失无踪,挂着白色素绡的桂花树下大门紧闭,裴老板的离开与出现都是同样的突兀。
“裴老板是逮着他仇人了?”“不知道啊,没听说谁家棺材捉住鬼了。”“说不定这儿抓不到就换个地方呢。”“哎你们说他仇人到底是杀了他爹啊还是强.奸了他老婆啊。”“我觉得是杀了他爹,杀父之仇刻骨铭心啊!”“我觉得是强.奸了他老婆,男人被带绿帽那才是一辈子都忘不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百姓们的哄笑在夕阳下渐渐散了,季璘披着一身霞色立在老树下,神色有点儿古怪。
闵淮序用一只手指戳了戳他腰眼儿。
“你看,没骗你吧,说了晅裴走啦。”
季璘往旁边一侧腰,避开闵淮序不老实的手:“他为啥突然走了?”暗金色的眼眸一半警惕一半茫然,“他要做什么事,没有达到目的,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你不是一直都附身在那个捉妖师的剑里吗?”闵淮序歪了歪头,“他以为瞑鸟是你,可瞑鸟为他重现了七千年丁香山那一日,所以他死心了。”
“他死心了。”闵淮序叹着气强调,“你还在担心什么呢,季璘?”
不帮闵淮序恢复神鸟之目,季璘就永远无法斩断契约,摆脱剑灵的身份。
他不想永远留在鱼壬寺坐以待毙,等着晅裴来抓,所以那日离开以后,便直奔幽冥。
许是他运气好,又许是酆都尊位上那位如今实在日理万机,菩兰城这种犄角旮旯发生的小事,根本入不了他老人家的眼。
总而言之,季璘成功从拘魂使那里套到了消息。
东天正神乃万年前的长明天五方主神之一,这世间能契合他神躯,助他重塑神力重见光明的眼睛,也只能从血沼所孕育的大妖瞑鸟脸上挖了。
其实要按说起来,瞑鸟还算得上是他三弟。可他们血沼里出生的妖怪天生冷血,实在搞不了温情脉脉那一套,所以季璘也只能在心里为自己那素未谋面的三弟惋惜一下,然后准备痛下杀手了。
不过可能是冤家路窄吧,还没来得及抓到他小弟呢就迎面撞上了杀气腾腾的林间兄弟,刚准备把那小红公鸡解决,又感受到了晅裴身上的恐怖气息!
吓得季璘二话不说钻进了林间绛剑里,直到人都走光了都没敢吱出半点声儿。
回忆完那趟惊心动魄大起大落的幽冥之旅,季璘摸着老树粗糙的树皮蹲下,感觉像被从天而降的金锭子砸了,还有点发蒙。
“他真死心啦?”
抬起头第八百次向闵淮序求证:“他真相信我死了,不会再突然发癫?”
闵淮序循着声音不厌其烦的对他点头:“真的,真的,这一切不都是你告诉我的嘛?”
季璘难以相信地收回目光,拍了拍自己的脸:“还有这种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