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移世易,七千年足够所有的一切都天翻地覆,但金池府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改变。
晅裴捡起地上散落的红绳,一步一步朝季璘走去,季璘面色显而易见的抵触,他稍稍后退了一步,背紧贴着殿门。在晅裴欺身过来的时候偏过了脸,晅裴甚至能听到他细微的吞咽声音。
移开的眼风,绷紧的脖颈,以及捏紧又松开的五指,都在显露出他不愿意。
可他依旧没有拒绝,从来到金池府的第一天起,他就从来没有拒绝过晅裴任何要求。
晅裴从前没想过为什么,时间长了,甚至觉得理所当然,每次被瘾症折磨得理智失控时,只顾粗暴的发泄,从未在乎过他的感受。
可此时此刻,将红绳绕在他手腕上一圈一圈缠紧,晅裴却蹙了眉头,捉住那双金色的眼睛:“你不喜欢这样吗?季璘。”
季璘似乎愣了一愣。
他眨了眨眼睛,浓长的睫毛在空中划出一条浅淡墨痕:“你今天怎么了,你有点奇怪。”
晅裴充耳不闻,只是皱眉问道:“如果不喜欢,为什么不拒绝我?”
“……”
季璘眼中意外之色更浓了,显然从前的晅裴对他人他事漠不关心,从来不会问这种问题。
“你今天到底怎么了,从一开始就有点不对劲。”安静了一息,季璘贴近了,仔仔细细观察他的五官神色。
“我为什么要拒绝你呀,你会更难受不是吗?这些。”表情有些微不自然,季璘小声道,“我忍忍就行了。”
但晅裴指的,并不单单只是这一件事。
嗓子仿佛突然生了锈,呼出的气息都带了铁锈味。
晅裴垂下眼,解开他手上的红绳,转过身,面容便全然没进了阴影。
“你留在这儿,不要去丁香山。”
“不是因为我信不过你。”在季璘开口之前,晅裴冷声打断他,“你只是留下,留在这儿,哪里都不要去。”
朔风猎猎,阴云成铅。
腰间鳞羽相间的腰饰被风吹得叮铃作响,孔雀蓝织金大氅随风鼓动,晅裴负手而立,漠然俯视着底下的幽泽大军。
正如季璘所言,少狰座下第四护法——萧无霜,论妖力,绝不是他的对手,可季璘却被他困入毒阵万箭穿心而死。
妖血涂满整片大地,浓烈的血腥味,整整七日未曾散尽。
晅裴不记得最后那个萧无霜怎样了,不出意外,应该也被他扔去填了幽冥之井,幽冥井底的白骨三丈有余,全都是他的功绩。
两军肃然。
隔着狂乱的风沙,黑压压的军队,一身玄衣的护法看见了他。
见领兵的是晅裴,他似乎很诧异。
“怎么是你,我们家那位,吃里扒外的二殿下呢?”
萧无霜是少狰的亲信,自然对季璘敌意很浓,晅裴也是过了很多年才想明白,所谓季璘主动提出以联姻换得两族修好,不过是少狰要送走他,铲除他的手段罢了。
晅裴双眼微眯,没有回答,而是笑了。
面对着一个早在七千年前就死透了的人,他竟然召出了早已沉寂千年的望渊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