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里。
晅裴能闻到瞑鸟的气息,跟季璘的身上的味道,很像。
可能是因为他们都诞生于血沼,也可能因为……瞑鸟就是季璘。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晅裴掩在广袖下的手指开始微微颤抖,他不知道自己现在这种难以抑制的心情叫做什么?
兴奋?激动?抑或是想将那人拖过来狠狠教训的愤怒?
晅裴分不清。这些年来他就像一滩死水,甚至都已经快忘了喜怒哀乐。
可此刻。
“季璘。”晅裴在心里面无表情地咀嚼着这个名字,一步一步走上前。正前方铁笼里落败的斗囚已经变成了一滩红黄相间的烂肉,胜利者擦去脸上狰狞的血迹,胸膛不断起伏。
“还有谁想上台挑战?”
铁笼旁边,带着无脸面具,应当是这座斗兽场主人的男人慢条斯理指挥其他斗囚上台拖走尸体。随着他这句话落地,沸反盈天的斗兽场出现了短暂的安静。
那些狂热的看客开始交头接耳,窸窸窣窣的声音像苍蝇一样铺天盖地钻入晅裴耳中,虽然不想承认,但的确有股烦躁从心里翻腾上来。
人太多,气息太杂,瞑鸟的味道若隐若现,无法辨明确切的位置,这让他久违的起了杀性,想把这些碍事的东西全都清除。
可他调动不了任何神力。
“这位捉妖师小朋友,自从来到这里,已经连胜十一场,按规矩,如果没人再挑战他,他就可以带着自己的奖励离开了。”
见无人上台,面具男缓缓扫视周遭,面具上裂开了一条缝隙,就像一个诡异的微笑。
“真的要放他离开吗?他在外可是杀了不少妖魔哦,没有吗?没有吗?我倒数三声,三、二……一。”
哪怕调子拖得足够长,刚刚看死斗兴奋得红了眼的看客们依旧面面相觑,没人敢上前挑战。
“唉~”下落的尾音带着毫不掩饰的遗憾,面具男无奈地耸耸肩。
“既然这样,那你可以走啦。”
台上一言不发的男人忽然从笼子里伸出手抓住他的肩膀:“我大哥,在哪!”
“大哥?”
面具男一点一点扭动脖子,血红的面具直勾勾对上男人血丝遍布的眼睛,停顿片刻,猝然裂开一道开至耳根的裂缝:“刚刚那就是你大哥!你没发现吗?”
男人神色一僵,不可置信地看向自己沾满鲜血脑浆的双手,又看向不远处被随意扔弃在地上,血肉模糊的尸体。
苍蝇围着烂肉乱飞,几只食尸鬼正趴在地上,贪婪的享用着新鲜的食物。
忽然,那人松散的衣襟里滑落出一枚桃木符,上面的符咒被啃得坑坑洼洼,已经被血浸透了。
“不、不可能……”
瞳孔猛地凝成一线,男人发出崩溃的悲吼,随后神色癫狂的撞击铁笼,想要冲下台看方才被自己一拳一拳亲手砸碎颅骨的尸体。
“啊!啊——!!!!”
可他的悲吼却被更震耳欲聋的狂笑声淹没。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台下看客好像终于又找到让他们兴奋的地方,爆发出铺天盖地的嘲笑,甚至有人高兴得站起来手舞足蹈。晅裴越过一张张癫狂扭曲的脸,目光锁定在带着红色面具的妖物身上。
这里是冥界的失落之地。
位于幽冥边缘,六界之中最特殊的地方。被魑魅魍魉所占据,空间错落扭曲,无论仙妖神鬼,一旦进入,法力尽失。
晅裴记得这里的空间是随机分布的,毫无规律,你一旦踏入,并不知道会被传送到哪里。
每处空间都有它的规则,这个斗兽场的规则显然并不是所谓的连胜十一场就可以离开,而是保持神智清明不被击垮,像林间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