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而言之,是很恶毒的话。
妖物那双暗金色的眼眸轻轻阖着,一如从前。晅裴伸手碰了碰他纤长的睫毛。
“如果醒了,就别再装睡。”他语气听起来很平淡,面上也没什么波澜。
“我有问题要问你,季璘。”
可白玉般的手背上却绷出了青筋。
一刻钟过去。
仙宫大殿寂静如雪,甚至连风都没有流动。
晅裴死死地盯着面前妖尸,放在他颊侧的手开始一点点用力:“我明明感觉到你动了,你睁开眼了,对不对?”
见面前羽蛟仍旧没有丝毫回应,晅裴眼神变得幽重:“如果担心我怪你不经允许就擅自死在战场上,我答应你,我不追究了。”
又是一刻钟过去。
晅裴好似终于忍受不住一般抓住羽蛟耳侧鳞片,用力将额头相抵:“你说话啊,你在耍我吗!”
“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避世七千年的元玄帝尊早就做到看淡万事喜怒无形,可一面对季璘,就好像又变回了那个尖锐易怒的小神子。
他的声音简直是从齿缝里逼出来的:“你今天要是再不醒过来,等我日后抓到你,我发誓,一定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你听到了吗?季璘!!”
鱼壬寺内,正准备收拾细软跑路的季璘忽然猛地一顿,他仿佛心有灵犀般抬头向上天上一望。
“我必须得走了。”季璘青着一张脸魂不守舍的后退几步,“他今天回去,肯定会发现不对劲,我必须得走了。”
“可是你能走去哪啊二郎?”闵淮序也跟着急得团团转,“他要是真知道你假死骗他,你跑到哪里都没用的!”
“长明天与幽冥互不干涉,我还可以先去冥界躲躲。”
闵淮序摸索着拉住疯了一般要往外冲的季璘,因为对方力气太大,差点被撞得摔倒:“你忘了如今的酆都大帝是谁吗?你落到他手里一样吃不了兜着走!”
“那也比被晅裴抓到强!”季璘好像已经失去了理智,对着闵淮序大吼,“他不会放过我的,我不要再被他抽骨剥髓扔去镇幽冥之井!!!”
此话一出,空气中霎时僵了,闵淮序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二郎,你是不是急疯了?他什么时候拿你镇过幽冥之井?”
“……”
季璘大口大口喘息,面上是一种渗入骨髓的后怕和恐慌。他咽了咽口水,望着闵淮序茫然的神色,有些逃避似的别开脸。
“你不会懂的,没有人会懂……我害怕他,我真的怕,我不要再落到他手中。”
“季璘?”他声音听起来有些神智失常,闵淮序觉得古怪,担忧地摸上他的脸,“你是不是什么时候做了噩梦,把噩梦和现实记混了?晅裴他怎么会那样对你呢?你一定是记错了。”
可孰料听了这话,季璘却倏地眼眶猩红:“我没有记错,他就是个没有心肝的怪物!”他不断向后退,像是想起了什么极深的梦魇,眼神中流露出从未有过的伤心和怨怼,几乎都已经快要不像他。
季璘语无伦次说着一些闵淮序根本听不懂的话:“这个晅裴或许还没有做过,可他就是他,他永远不会变。”
“我不能再重蹈覆辙了。”季璘语气里没有任何一丝转圜的余地,掌心掐出鲜血。
“我、必、须、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