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渊赶到的时候,偏僻简陋的院子中只剩下一地的尸体。
“菡儿!菡儿!”
“殿下,右侍卫他……”
一个侍卫抓着他的衣摆,嘴里含糊不清的吐着几个字:“救……”
慕渊一把扯过他的衣襟:“右轩怎么了?他把菡儿救走了吗?说话啊!”
右轩是慕渊的心腹,武功高强,先他一步到达了这里。
当慕渊找到他时,他伤了腿,无法行走:“殿下,属下办事不力,没能保护好云姑娘。”
右轩和他一起长大,忠心不二,也自是懂他的心意。
“别说话了,我马上让人带你回去疗伤。”
血淋淋的手搭在少年手臂上:“曼姑娘带了许多精兵,属下几人寡不敌众,云姑娘在逃走时摔进了坡底,快去救她。”
慕渊此时双眼猩红,“又是那个女人,太子妃的位置都给她了,她还想怎么样!”
“云姑娘还有了身孕……”
原本愤怒至极的情绪突然消减,慕渊直愣愣地望着地上的人,唇瓣小幅度翕张:“属下听到了他们的谈话,已经有九个月的身孕。”
但是没有听见亲生父亲是谁,云菡自始至终没有回答过。
“九个月……”
从她离开自己,恰好有九个多月。
他从不质疑云菡,也知道她的离开是迫不得已,想让自己不用为难。
“是我的孩子,是我和菡儿的孩子!”
慕渊最后还是没有找到云菡,只在坡底看见了一大滩红色的血迹。
刺眼的血色醒目非常。
少年匍匐在地,跪在那堆血水中,癫狂不已:“她不会死的,给我找!找啊!”
裴熠望着面前佝偻着身子半跪在地的男人,眼眶也不自觉酸涩了一瞬。
但他没有流泪,他前世已经哭过了,也恨过了。
若不是慕渊不肯放弃寻找娘,她或许会像一个普通的妇人一样,和自己的孩子快乐地生活在一起。
怪慕渊,怪他情深吗?
只能怪云菡,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
“听父亲说,娘在生下我以后就血崩而亡。”
男人缓缓直起身子,闪烁的目光逐渐暗淡。
终是反应过来,那声‘父亲’,叫的并不是他。
裴熠轻轻叹了口气,向前几步站在他面前,伸出手心:“她弥留之际留下过一句话。”
“‘此生无悔’,我想,应该是娘对你的答复。”
男人颤栗着身子,将一只苍老的手放在他的手心:“对不起,对不起。”
裴熠垂眼,感受着那只手的不安和慌乱。
他闭了下眼,定了下心神,微微握紧了男人的手,掌心的手瞬间变得僵硬不堪。
“我叫裴熠,你可以,叫我子悦。”
他睁开眼,看着这个年纪不过四十,却面容憔悴沧桑的男人。
“父亲。”
*
自从裴熠走后,许韵精气神明显低落了下去。
往日,他也会因为一些事情离开京城一段时间,她也没有如此心慌。
身后传来匆忙慌乱的脚步声,许韵眼皮都没抬一下:“怎么了?”
进来的人是小灵,气息有些慌乱,第一时间朝她身上转了一圈,又打量了一下房内。
“慌什么?”
小灵整个身体绷成一条直线,捏着信封的手指正隐隐发抖。
她顺了口气,小声地平复着呼吸:“小姐,有封信。”
许韵顿感不妙:“怎么了?”
因为慌张无措,信封被揉捏起了褶皱,表面清晰可见几滴显眼的血色。
许韵目光一定,并未细究上面的痕迹,接过信封拆开,一目十行地粗略过上面的字。
“信从哪里来的?”
小灵刚刚只是照常去后门处跟采买的管家核对院里需要置办的物品,回来的路上便在院门口发现了这封信。
着实把她吓了一跳,以为府里进了歹徒,着急忙慌地赶了回来。
“奴婢回府时在墙角处发现的。”
许韵的院子本就没有多少人出入,这人明显是专门在小灵往返的路上放的,为的就是让她看见。
“你先出去吧,此事不要声张,不要对任何人提及。”
许韵心跳如擂,趁小灵走后立马上前将房门关紧,又将窗户关拢,生怕有一处能被人看见。
屋内烛火映照着少女面无表情的脸庞,她面对着光亮,橙黄的火焰在白皙的脸颊上镀上了一层柔光。
许韵坐了小一会儿,重新拿出手中那封信。
慢慢抚平上面的皱褶,一字一句地认真看着信。
屋内寂静无声,烛芯上只剩下左右摇曳的一簇火苗。
“阿韵表姐!咦?大白天的你关着门窗干嘛?”
敲门声被叩响了几下,王知怡轻轻推开门:“我进来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