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愿嘴角一抽,没吭声。
可不嘛,都拿他当笑料呢,能不多欢声笑语?
“可是阿愿,你要知道凛公子想要什么,就没有得不到手的。”宋子隽语气难得严肃。
沈愿沉默片刻,“打赏的二十枚金饼子还回去也不行吗?”
宋子隽愣了一下后才道:“凛公子送出去的东西,哪怕是千金,也从未有收回。你真这么干的话,与骂凛公子无异了。”
宋子隽不解反问:“还有,你当真以为,凛公子是好说话的主?允许有人拒绝他?”
“啊……”沈愿又想了想,神色凝重的问他,“那我就是不愿意,五叔公会杀了我吗?”
宋子隽挑眉,有些意想不到,“我以为你有胆子拒绝谢家,是不怕死的。”
“怎么会。”沈愿看着前路,想到大树村,想到茶楼,“我有家人亲朋,有喜欢做的事情,我怎么可能不怕?若真是以他们性命相要挟,那我自然没有办法。”
但此弱点,又偏偏不能抓。
真抓了,反而成仇,又如何放心共处。
宋子隽仰头看弯月,“阿愿,实不相瞒,凛公子给我三日时间说服你,这是我最后一次机会。”
沈愿皱眉道:“不成功会怎样?”
“大概会死吧,凛公子不养没用的人。”宋子隽依旧带着笑意,像是在说一句轻松的玩笑话。
沈愿看他神色,不由问道:“你不怕死吗?”
宋子隽摇头,“宋某了无牵挂,自是不怕。”
沈愿眉心皱的更紧,他伸手拍了拍宋子隽的后背。瞬间的怔愣后,宋子隽偏头看沈愿,“可怜在下?”
“不是。”沈愿如实道:“觉得你很厉害,孑然一身还能走到这个地位,叫人敬佩欣赏。”
一直挂在嘴边的笑意凝固半分,宋子隽盯着沈愿的脸不知在辨别什么,很快他嘴角笑意更甚,“既然注定要失败,不如在死前饱餐一顿。那个要求我想好了,接下来的日子,我每天都要吃糖蒸酥酪,顺便再带点回去给同僚们吃,记得多做点。”
糖蒸酥酪因为原料有限,茶楼都不够卖,更别提多留。
宋子隽也不是不知道这一点,今日他在茶楼,想多吃一碗时,纪兴旺已经解释过。
沈愿觉得宋子隽是想多吃,所以无中生同僚,“那同僚们就是你自己吧……”
“阿愿,委婉。”宋子隽不承认也不否认。
沈愿语塞,“最多每日给你四盅,而且吃多了对肠胃也不好。”
“哎呀哎呀,啧啧啧。”宋子隽牙疼一样的笑道:“阿愿这是心软了,关心在下?若是不忍心在下身亡,只要在两日后子时前去谢家祖宅,就能保住在下性命。”
沈愿顿住脚步,认真的看向宋子隽,”你方才说的那些,是在用计策让我心软相信你吗?说实话,不准骗我。”
或许是沈愿的神色太过认真,让宋子隽嘴角的笑彻底僵住。
他并未给出回答,而是惯性的试探,“是会怎样?不是又会怎样?”
沈愿回他,“不是骗我的话,我明日会和你去谢家祖宅见五叔公,想办法同五叔公商议,解决此事。是骗我的话,我明日依旧会去见五叔公,因为没有你,也会有旁人继续找我。后面的事情,更加无法预料,还是早点见面说清楚解决的好。”
宋子隽:“二者有何区别?”
沈愿认真的说:“区别是,骗我的话,我今后不会再相信你说的一个字。”
本该脱口而出,说出最有利于自己的那个回答。但宋子隽微妙的停顿,轻声问道:“为什么想救我?我不是坑过你,你不是也讨厌我吗?”
“因为你孤身一人很好的活着,在这样的世道下是很不容易的事情。因为这样的小事就丢掉性命,我觉得不应该。”沈愿道。
“我也不确定自己去了五叔公会不会就此放过你,但我不想你真的因此丢命。”
借着月光,宋子隽的视线若有似无的上下打量着沈愿,企图从他身上找出撒谎的特征。
只见过几面,为何会见不得他死呢?
可惜,他没能找到。如同他不理解为何沈愿会如此待人。
宋子隽好不容易牵扯出笑意,遮掩真实情绪,“我不是说了,我不怕死……”
沈愿仰头看他,黑白分明的眼眸目光澄澈,“真的吗?”
对视时,宋子隽喉间的话音辗转,他在此刻似乎失去语言能力,真话假话都无法说出。
“所以宋兄,你是在骗我吗?”沈愿再次问他。
宋子隽闭上眼睛,不让自己看沈愿的脸,轻吐出一口气,“没有。”
这是他为数不多的一次说真话。
沈愿闻言,拍拍宋子隽的手臂安慰他,“既然那么努力的活着,并不是真的想死,那就再努力的试试,万一能成呢?我明日一定会帮你和五叔公好好说说的。”
宋子隽整理好情绪,再次恢复平时的模样,嘴角带笑,分不清真实情绪,“阿愿,你为何会觉得凛公子会愿意同你好好说说?”
“五叔公有很严重的洁癖吧?”沈愿问道。
他以前演过一个洁癖的角色,虽出场很少,但也因此了解了一些。
从谢玉凛到一个空间内,需要掌控周围环境的整洁程度才进入来看,洁癖程度很重。
更别提手上戴着手套,若是这里有透气的口罩,他怕是会整日戴上。
在得到宋子隽点头确认后,沈愿道:“我那日脚上脏污明显,五叔公也多次忍不住看来。以五叔公的权势地位,他可以轻易叫人强行给我把鞋子换掉。但是他没有,而是忍耐着,听完说书。”
“我想,是不愿打断已经开始的说书。”沈愿挠头,“虽说五叔公有时候确实强势,但很重礼节,是讲道理的人,不然他事后也能处置我。”
“所以我觉得和五叔公更注重的是如何解决问题,我没有其他长处,唯有说书新颖,方入五叔公的眼。”沈愿很乐观道:“我想他应该是有什么地方需要到说书,明日好好聊聊,应能找到我不入谢家,也能解决此事之法。”
宋子隽久久不能回神。
他看着沈愿,眸光复杂,“阿愿,有没有人说过,你总是将人想的很好?似乎在你眼中,没有坏人一般。”
就连无人敢靠近半分的凛公子,他都能挑出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