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镇上的布店姚掌柜趁早来到清晖河边,却意外地发现河岸上早已坐了好几个人,容家安置在河边出租的遮阳伞和板凳有六组,只差一个就要被占满了。
姚掌柜既意外又庆幸,打望了一下,忙对守在河边的小马说:“这位小哥,这里还没有人吧?”
小马道:“没人,客人要租位置吗?要不要钓竿、浮漂、饵料?”
姚掌柜迟疑片刻,还是说:“不必,我自己带了的。”
他付了遮阳伞和座位的钱,呼出一口气,撩起袍子下摆舒坦地坐了下来。
旁边间隔不远处,有人看见了他,招呼道:“姚兄也来钓鱼了?”
姚掌柜苦笑:“可不是?”
他露出这副表情并非不待见搭话的人,而是前一日夜里和媳妇因为孩子的事情吵架,动静闹得太大,连隔壁院子的邻居都听得到,这说话者好巧不巧是那位邻居。
他有些尴尬,邻居却深表理解:“都是为孩子好,难为你们吵了这些年。嗐,钓个鱼,心里也能松快些。”
姚掌柜深有同感地点头。
人到中年,烦恼是免不了的。眼看这几年收成不利,能买得起上好布匹的顾客也少了,许多原本还宽裕些的人家也开始自己纺织来节省开支,姚掌柜的布店生意下滑,进的货也一年比一年朴素。至于孩子,随着年岁长大,姚掌柜看出自家孩子似乎不是考取功名的那块料,想着不要逼孩子奋进,可媳妇的观点和他截然相反,两个人每次起了冲突,都是以媳妇怒斥他没本事结尾。
姚掌柜攒了一肚子的憋屈没处发,也不好对人诉说,只能出来钓鱼解闷,也算是一种无声的抗议。
别看只是握着一支鱼竿,眼睛盯着水面,但那种状态下许许多多的烦恼暂时离开了脑海,还真有种古人诗赋中天人合一的静谧。
这也是后世所称为心流的一种状态。
姚掌柜放眼望去,坐在他周遭的钓鱼人,多多少少与自己有几分相似,也从中得到了些许的慰藉。
“听说你前日在容姑娘的赏金赛里得了第三名?”姚掌柜不无羡慕地问,他那几日去外地进货,回镇上方才得知容家二小姐在几日里做出了这么多的文章。
邻居老李乐呵呵地说:“是啊,原本我只是试试水,丝毫不懂得钓鱼,谁知试过了,着实教人上瘾。昨日开始容姑娘办那排位赛,你看边上那几位,都连续两天请早了,一心要留下个好战绩在榜上。”
姚掌柜听他示意,这才发现水边还立着一块牌子,上面用炭笔写了第一到第十的十个名次,名次后面竟都已有了人名。
再下面更有一行用红笔写下的文字,他定睛仔细看,发现写的竟是“特聘陆夫人姜氏为安全监督师”的字样。
“这陆夫人是怎么回事?”姚掌柜摸不着头脑。
“老姚你消息未免太不灵通了。这前两日陆夫人的宝贝儿子陆宇真在钓鱼时弄伤了手,好一阵鸡飞狗跳,却不知后来容姑娘怎么和陆夫人重修旧好,还聘她来做这监督师。这不,大家也更安心了。”
姚掌柜到底是个做生意的,想了一想,不由暗暗称许容葭的应变能力。
第一名,胡蓟?
这人名字甚怪,若是镇上的人,应当听过才是。姚掌柜疑惑了一阵,却看到这名字后面跟着写的是:一时辰内钓鱼八斤四钱二分。
不得了,这榜也才刚张起来一两天,一个时辰能钓到八斤的鱼,实力是绝对不容置疑。
果然,其下的第二名只有三斤多的成绩,被胡蓟远远甩开一大截。
看到这里,姚掌柜也油然而生一股胜负欲:“我也能参加这个排位赛吗?”
“当然可以,”巡场路过的小马立刻应道,“每一个租了容姑娘钓具的客人,都可以参加。”
老李感叹道:“这成绩并非取最优数,而是每次前来,都会重新累算。你看那边那个,本来一个时辰钓了五斤的鱼,可偏偏贪心,又钓了一个时辰颗粒无收,这一累算,又掉到第六名了,且不甘心呢,今日天刚亮,小马还没来他已等在这里了。”
累计算法也是容葭排位赛里不可或缺的机制,如果一直取最好成绩,那就像体育赛事一样,终会有无法逾越的上限,那时这个排位就不再有吸引力了。而平均值就类似于游戏的排位,既会上分也会掉分,让人赢了想乘胜追击,输了又心有不甘,陷入一种欲罢不能的状态。
姚掌柜咧了咧嘴,不由得感到了些许压力,但更多的是跃跃欲试。
容葭坐在常家饭馆里,享用着稀饭配豆豉烤鱼这样奇异的美食组合。
可惜这个时代还没有土豆,否则真应该让大家知道炸薯角作为主食有多么美味,不过退而求其次,她打算将另一个热门CP——红糖糍粑加入未来菜单之中。
准确说来,这家店现在应该叫麒麟烤鱼了,只差原听寰把店名的大字题好,就能正式换上。
可能是清晖河水质干净无污染的原因,烤鱼的肉质极为鲜美,几乎没有腥味,她挑选出来做烤鱼的品种鱼刺也比较少,几天下来,店内生意始终十分火爆,供不应求。常滨一个人根本忙不过来,只能让常夫人和他一起在厨房内忙碌,常夫人虽然没当过专业厨子,但看也看了这么多年,基本功完全不在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