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你小子啰嗦。”爷爷笑着白他,又说,“你们俩不用陪着我了,去忙吧。”
商哲栋替爷爷盖好被角,坐到梁洗砚身边,温和说:“我们陪您打完这一瓶。”
“好好,真孝顺啊。”爷爷满意地连连点头,看商哲栋的眼神里,喜欢都快溢出来了,甚至一度忽略了亲孙子梁洗砚。
梁洗砚在旁边儿看着,心里面儿切了声。
这人,挺会争宠,爷爷面前的风头全抢走了!
可虽然如此,梁洗砚靠在沙发后面,看着在他身边正襟危坐,身子前倾陪爷爷聊天解闷的商哲栋,心里面儿对这人的评分悄然高了不少。
他是爷爷带大的,这辈子最惦记的人就是爷爷,谁要是对老爷子不好,他能直接上去拼命;反过来,谁对爷爷好,他梁洗砚肯定也是知恩图报。
输液漫长,梁洗砚半眯着眼,听见一直没有说话的梁琳终于找到机会,趁着等待的功夫,拉着商哲栋闲聊。
她从圈儿里的共友聊起,不知道找了多少个话题。
而商哲栋始终的态度都是礼貌疏离,就像对待张波那样,绝对挑不出错处,也绝不失去礼数,但就是不热情,大部分时间都在附和梁琳,不会主动找话题。
梁洗砚坐他身边,猛然听着商老师清冷淡漠的声线,恍惚了一阵。
原来其他人跟商哲栋说话的时候是这种感觉啊。
冷得跟故宫的冰窖似的,再热的天好像也不用开空调,听商哲栋说话的模样表情就能解暑。
可是他跟商哲栋又贫又怼了那么久,怎么就没这个感觉呢?
难道是他嘴巴实在是太碎太毒了,商哲栋没见过他这样儿的,所以跟他也冷不起来?
怪事啊。
梁琳这边终于是没得可聊,商哲栋跟爷爷探讨起来学术问题,两个顶级的学者聊起天来,内容枯燥无聊,他就听着一会儿什么“勾填”““后门造”,两人大概是在探讨书画圈辨真的那些事儿。
今儿早上实在是起床太早,梁洗砚听着听着,眼皮子开始上下打架......
老人家精神不足,才输液一会儿就犯困想睡,商哲栋很知趣的停止话题,劝爷爷去睡,而自己则拿了茶几上一本书,静静翻看。
梁琳见两面都不说话,也没有再跟商老师套近乎的机会,又嫌陪床无聊,站起身拿着手机出去打电话了。
等她再回来时,隔着病房门的玻璃,就看见商哲栋身后,已经睡得不省人事的梁洗砚。
她看见自己这弟弟,坐没坐样儿,岔开两条腿,瘫痪似的倒在沙发上,那一颗看着就桀骜不驯的寸头一点一点的,渐渐朝着商哲栋靠去——
咚一声。
梁洗砚的脑门撞在商哲栋的肩膀上,这一下撞得不轻,梁琳发现商哲栋明显地皱起眉,表情中似有厌烦。
她站在门外目睹全程,心里冷哼。
就说没有人会喜欢梁洗砚,这么粗俗,这么浅薄,脾气还臭的一个胡同串子,除了长得还算拿得出手以外,简直是一无是处,有他在,都辱没梁家几代书香世家的门楣。
她非常确信商哲栋这样出身讲究的人,只会比她更讨厌梁洗砚。
现在这紧锁的眉头就是最好的证明。
她想着,商老师一定会嫌恶地推开梁洗砚才对。
可是没有。
商哲栋侧过脸,看了一眼脑门顶在他肩头的梁洗砚,轻轻叹气,放弃他一贯挺拔周正的坐姿,学着梁洗砚,身子微微向下靠,好让梁洗砚的头正好靠进他柔软的颈窝。
做完这些还不够,梁琳瞪大了眼睛,亲眼看着商哲栋抬起手。
然后——按在梁洗砚磕红的脑门上,揉了揉。
洁白干净的房间里,梁琳见到一个和刚才完全不同的商哲栋,男人一张优渥的侧颜,朝梁洗砚方向低着头,金丝框眼镜后,原本冷岑岑的目光现在比晌午的暖阳还柔和,而唇边,竟淡淡勾起一个温和笑。
梁琳看得呆了。
她从前只知道商哲栋长得好,但对他的印象也仅仅停留在禁欲斯文上,从不知道一向严肃温沉的人,居然还能有这样的一面。
只是凭什么是梁洗砚?
梁琳想了很久,最后想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商哲栋私下本就是这样温柔体贴的性格,一定是因为爷爷偏心梁洗砚,提前安排两人住在一起,他们彼此熟悉以后,才会自然亲近。
如果商老师能去她名下的房子住就好了。
这样,他们俩肯定会有更多接触的机会,如今被这么对待的,也会是她梁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