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摞着商哲栋所有的行李,五个挺大的纸箱子。
梁洗砚把三轮车停稳,下来时估计了一下每个箱子的重量,心里大概有个数,弯腰伸手,轻轻松松扛起两个来。
这时候他听见身后的商哲栋说:“箱子很沉,我和你各抬一边吧。”
梁洗砚抱着两个箱子转过头来,盯着商哲栋,然后冷着脸,把“很沉”的两个箱子甩进了车里。
商哲栋明显沉默了。
搬完了书,梁洗砚重新踩上三轮车,朝身后一甩头:“上车。”
旁边的人没有动作,商老师低咳一声:“往哪儿上?”
梁洗砚一回头,才发现三轮车车厢里都让行李堆满了,唯一能做人的地方,只有他身后一小块儿车沿,还得两只脚一高一低踩着才能爬上来。
“要不您自己走回去?”梁洗砚说,“前面就几百米。”
商哲栋看了一会儿,“你得扶我一下。”
“麻烦,您这身手太差了,平时缺乏锻炼啊。”梁洗砚嘴上嫌弃,但还是抬起右手。
他想着让商哲栋扶他胳膊爬上来。
结果,右手手心落下来另一个男人的手,在骄躁的秋日里,商老师的手指温度不高,纤细柔软,不轻不重地在他的拇指上握了一下,掌心相贴。
随后很快松开,如同蜻蜓点水一般。
梁洗砚愣了好一会儿。
这男人的手实在太过柔软,绸缎似的抚过他的掌心,弄得梁洗砚一阵酥麻。
扶了吗?
好像没扶吧,商哲栋上车都没用劲儿,就这么轻轻碰了一下,能借上哪门子力?
那这人非要他伸手干什么?
“好了。”商哲栋坐在他身后的书箱上,“走吧。”
梁洗砚把车骑起来:“挺魔幻的。”
“什么?”商哲栋问。
“商世坤商董事长家的少爷,跟我这儿坐三轮车。”梁洗砚说,“这得是您这辈子第一次坐这玩意儿吧。”
身后的人很久没说话,他们的距离离得近,梁洗砚每次起身蹬车的时候,后腰都会蹭在商哲栋的手臂上,身上的背心卷起衣摆,露出一截白净的腰。
“我以前还坐过牛车。”商哲栋突然说。
“啊?”梁洗砚问,“为什么?”
“去见一个人。”商哲栋平静地说,“但是那天大雪封路,车不能开,只能坐牛车,要坐大半天。”
“那您见这人还挺不容易。”梁洗砚踩着三轮。
“最后没见到。”商哲栋说。
“谁啊这么狂。”梁洗砚乐了声,“让您纡尊降贵去见不说,还见不上?”
商哲栋没回答他,梁洗砚只觉察出自己后腰上的衣服让人拽了拽,重新挡住腰。
胡同不深,不过几百米而已,只是三轮车的后座上拉了五箱书,还有一个商哲栋,梁洗砚骑得速度慢了不少。
遇到个减速带,他正要站起来蹬,忽然觉得头皮一凉,一只手指轻轻划过他后脑勺上的皮肤,从短寸发茬中,摸到一个小小的凸起。
“四宝,这道疤是怎么来的?”商哲栋问,“在部队受伤了?”
梁洗砚就这么很忽然的叫人摸了脑袋,思路一时间打了结,在“纠正这人不许叫他四宝”,还是“警告这人不许摸他脑袋”,还是回答“不是在部队受伤的小爷这么牛逼怎么可能受伤”之间摇摆不定。
“你..你别摸我脑袋。”他很凶地说,“小时候摔的。”
“多大的时候?”商哲栋问得详细,“怎么弄的?”
“七八岁。”梁洗砚顿了顿,才说,“因为自己淘。”
他们之间又沉默了一小会儿,两声蝉鸣后,他听见商哲栋在他身后轻轻闻了闻,说:“你身上有一股味道。”
“什么味?”梁洗砚紧张起来,“汗味啊,不能啊,我刚洗完澡出来的,我也没狐臭。”
“不是。”商哲栋贴他很近,“就是沐浴露。”
梁洗砚回想着他现在用的是什么牌子沐浴露,后来发现完全没留意,因为这些玩意儿平时都是二妞妞给他网购,那丫头买什么他用什么,不讲究味道也不讲究牌子。
“闻着很甜。”商老师把话说完了。
“......”梁洗砚握着车把的手攥紧了。
他决定明天得找二妞妞算账去,这死丫头到底给他一个硬汉买了什么使!
三轮车终于骑到四合院大红门门口,二妞妞还吊在院墙上呢,一扭脸看见商哲栋来了,在墙上朝他招手:“商老师好!”
“你怎么在...墙上呢。”商哲栋有点惊讶。
“我四宝哥过了晚上七点就不让我进院儿了,说什么要避嫌,我只能在这儿看。”二妞妞从墙上蹦下来,“我帮您拿行李。”
“你四宝哥心很细。”商哲栋看了一眼梁洗砚的背影,“是为你好。”
梁洗砚没回头,只有耳朵动了动。
“这个送给你,希望你喜欢。”商哲栋从一旁的箱子里掏出来一个小盒子,递给二妞妞,“是手工雕的一支木簪,不贵重。”
二妞妞拿到手里,愣了愣,没想到商哲栋还能想起专门给她见面礼。
“说谢谢了没。”梁洗砚已经在搬那几箱书。
“哦哦。”二妞妞说,“谢谢商老师!”
梁洗砚回头搬剩下的,把二妞妞赶走:“回去睡觉去,明儿再来,这搬东西不用你。”
“好吧。”二妞妞瘪了瘪嘴,“那我走了,你们享受二人世界吧。”
“好。”商哲栋说。
“嘶——耳朵不要可以捐咯。”梁洗砚直起腰,瞪着商哲栋,“您能不能听见她说的是什么再应声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