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成一致后,她又将上次观察到的第九营的战略和盘托出,加上全大、何老十等人的补充,逐渐完善了二十营对抗十九营的策略。
这下子众人彻底放了心,阿乔借了个火折子,等他们离去,这才掏出怀中的黄白钱。
她蹲在地上,手挡着风,看着一簇小火苗在小小的掌湾中燃起,是那么的踏实,虔诚。
第一张燃尽,她没忍住落了泪。
其实这么安静的哭法并不适合她,但四下寂静,月光隐遁,稍微出点声就会引来巡逻的士兵。
于是,她只能哭的抽抽噎噎的。
暗处一个黑影悄悄飘近,阿乔毫无知觉,从怀里抽出第二张,吸吸鼻子,撇着嘴哭唧:“你一路走好,得空了记得回来看看。九,九泉之下,也别太安息了,记得保佑家里。”
此时,怪风乍起,群山呜咽,似天地,与这小小的女孩同悲。
至此,阿乔终于不再忍着,放肆大哭出来,发泄似的泣不成音,她大声叫喊着,“沈清云!我会想你的!”
喊完这句,她将怀中所有的纸钱一把燃尽,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像极了被人欺负的小孩,哭唧唧惨兮兮的去找大人。
月光乍现,天地间一片澄明,那暗影也现出形来。
沈清云身披琥珀褐熊皮斗篷,冠玉束发,栉沐在月华之中,斗篷和青丝都散发出柔和的淡淡光晕。
阿乔眨了眨眼,抖落眼中的泪,看清来人后一撇嘴,又呜哇出来,“沈清云,你,看你在底下也过得这么富贵,我就安心了,呜~~~~~”
她说的断断续续,唯独最后一句话一气呵成:“你放心我会给你烧很多很多钱的还有你的佩剑和那一屋子的绝版话本。”
“阿乔,”沈清云大病未愈,话音都像幽浮在空中,脚步虚浮,飘然而来,“不要烧他们,你摸摸我。”
阿乔哭声戛然而止,愣愣的瞧着飘来的人,眼中含悲,面无血色,自动为他续上了一句话本里的经典台词:“芸娘,莫怕,我接你回家。”
“你不要过来啊~~~!!!”
阿乔想退,脚却如生根,动弹不得。
沈清云越飘越近,边飘边急着说:“阿乔,莫怕,你摸摸我。”
字字皆如催命符。
阿乔彻底怒了,喝道:“急急如律令,滚!”
还是没忍住在眼前的鬼因体力不支倒下来时接住了他。
有重量!
这时,沈清云的话在耳边响起,“阿乔,你摸摸我,我没死。”
鼻息的热气让她意识到,沈清云真的没死!
她扶起沈清云,喜道:“你怎么在这儿?”
问句刚出,倏地想到妘繇屋里的那个男人。
男人八卦起来战斗力也是强得可怕,通过她这几天的不懈融入,听到了不少传闻。
她上下打量了一圈沈清云,“你不会,真的从了她吧?”
“你想什么呢!”
后脑勺挨了一弹指,阿乔很是委屈,“别弹我!这些日子我一直担惊受怕的,谁都不敢全信,一辈子没操过的心全用在这几日了。”
沈清云停下脚步没,反握住阿乔缠满绷带的手,气息虽弱但话语充满了力量:“阿乔,谢谢你。谢谢你没有放弃,也谢谢你始终记挂着我。”
阿乔垂头,脚尖相抵,忸怩的很,“兄妹之间,说什么谢不谢的。”
突然想起薛望屋内之人命不久矣的诊言,慌忙问道:“你最近有没有好好吃药?到底伤在了哪里?痛不痛?怎么脸色这么白?”
“我回去就吃。”
二人简单交换了一下信息,就把沈清云送了回去。
阿乔本想带回江逸的屋里,但这个节骨眼要是被桑扬等人瞧见了,指不定会闹出什么风波来。
分别前,她问了一句话:“我后面做的事,可能会伤她性命,你要是在乎,我就再想想别的”
“不用了!”沈清云打断,意识到自己言语有些激动,柔声说道,“按照你的计划来就好。叛臣贼子,本就不会有好下场。”
沈清云用衣袖在她脸上胡乱抹了几圈,笑道:“都及笄了,还整天糊的跟小花猫似的。”
“哎呀,都糊你袖子上啦!”
阿乔不敢挣扎太过,只好任由沈清云给她“擦”拭。看着他鲜活的生命和一脸坏笑,她捏着袖中的药包,突然觉得很庆幸。
她不是什么良善之人,但这微弱的善念却总是把结果朝好的方向上引。
她头一次觉得,没有与天性里的恻隐之心抗争,是件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