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婶,我也是,才知道...”管盈说了句实话,又觉得不够实,认真想了想,“算是知道那么一点吧。”
“管管,老郑家对不起你啊!”郑婶握着管盈的手,心疼又自责地流下两行泪来,“老郑家算是完了!居庸被那红毛带坏了,婶再也不能惦记你了,他不配啊!”
“婶,我不委屈啊,这其实也是件喜事,您可千万别想不开,再气坏了身体就不值当了。”管盈顾着安抚郑婶,也不晓得外面如何了。
郑东方铁青着脸坐在院中,脸上看不出一丝喜色。一大桌子精心准备的饭菜,此刻就像个笑话,笑话他竟有这样一日,被儿子当众逼得万念俱灰。
比起乔琪肚皮里的孩子,郑东方更担心西城钢厂的未来。
过往数年间,来自京西区改造的政策压力,以及工厂设备技术落伍造成的产能低下、外贸出口质量跟不上市场发展等等一系列问题,早已压得他透不过气来;近半年来的财务危机,导火索不过区区一千万,却差点就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相互支撑几十年的老大哥管雄,如同被一拳重击,就此落下了病根,每聊及膝下只有一个宝贝女儿,就更不舍得耽误孩子,早就动了破产清算的心思。若不是他一直坚持,若不是看到居庸和管盈两个孩子近日来的搭配合作颇有成果,大伙也不会满怀信心地启动设备升级这些高成本的工作,其中最干劲满满的就是他郑东方了,只要西城钢材能死灰复燃再创辉煌,他哪怕再去银行贷上几千万也不会眨一下眼睛,可眼下,只怕西城钢材刚刚升腾起来的一点点新希望,就要胎死腹中了。
“爸,你说句话。”郑居庸等了许久,等不到一句回应,看了看时间,生怕耽误了乔琪的航班。
林大妈刚巧来院子里添热水。
郑东方不理儿子,却问林大妈:“我媳妇儿现在怎么样?”
林大妈看了看淡定坐在桌边的乔琪,要护住主家太太的体面,笑着说:“幸亏有管管陪着,太太睡下了。”
郑东方放下了心,转头对郑居庸叹了口气:“你先去机场送乔琪吧,别的事回来再说。”而后对乔琪客气道:“节目组那么多人,不好为了咱家里的事耽搁,你一个女孩子千里迢迢的,也很不容易,出门在外多多注意身体,有什么需要尽管和居庸开口。”
郑东方是个爱子心切的老父亲,就算不满意乔琪这儿媳,最终为了儿子也不得不迁就。不说话时看上去眼里古板,但一旦说起话来,就显得亲切慈爱了许多。
乔琪以为事成,开心道:“谢谢叔叔!这回来得匆忙,居庸又为您的身体考虑,特意不让我准备烟酒,我就没来得及准备您的礼物,下回啊,我一定补上。”
郑东方还是客气:“家里什么都有,不需要麻烦。给你阿姨带礼物来,已经是你有心了,下次就别花那么多钱了!”
乔琪娇笑道:“叔叔,您不用为我省钱,我很能赚钱的!以后居庸生意上有什么麻烦,我也能帮忙的!”
却不知这话是郑东方最听不得,脸色瞬间冷落了下去。
郑居庸瞧出来,拉起乔琪:“我先送你,不然玲姐那边又该着急了。”
“可我还没跟阿姨打招呼呢。”乔琪也不是真的要见未来婆婆,她今晚也瞧出来自己难以讨好郑母,不过是说说客套话。
郑东方却生怕她说的是真,再去搅了自家媳妇儿的心情,推挡道:“家里没那么多规矩,居庸,路上慢点开车。”
乔琪临出门时,只有林大妈出来相送,门外尚且还停着管盈的车子。
“我们都走了,管盈还不走么?”待上了车,她这样问郑居庸。
郑居庸随口就说:“这么晚了,我妈肯定不让她走夜路了,家里有她的房间。”
乔琪坐在副驾,不再言语。
“你是不是怪我骗他们怀孕的事?”郑居庸一边开车,一边不经意问出来,语气松懈,不像是担心她抱怨,更像是自问自责。若按他以往的个性,他是绝不会在长辈面前将自己心爱的女孩说成未婚先孕,他是那么爱惜她,他恨不得告诉所有人她有多么的珍贵,但若这些都不是她想要的,他便成全,只不过妥协过后,仍觉得本心酸楚。
乔琪摇摇头:“我现在觉得,也许你是对的。如果你不这样讲,以你们家对管盈的重视,我们俩的婚事是很难成的。我只是没想到,你真的会用这个办法。”
“琪琪,我答应你的事,绝不会反悔,你再也不要怀疑我了,好吗?”他违心做出这一切,不过为此。
乔琪却仍心存几分怀疑:“下周末,我们真的能订婚吗?”
郑居庸笃定地望着前路,并不迟疑:“能,我已经请玲姐把你的行程调好了。”
不算明亮的车厢里,乔琪扭头悄悄打量他,她总觉得他哪里变了。虽然结果还是如过去那样遵从她的要求,但过程中,他对她却不再是那么言听计从了,他似乎变得有主见、有想法、有魄力了,这让她隐约觉得陌生,又有些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