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就对他无感,她同人成婚与我何干?”赵易舟避开李骞搭上他肩膀的手,神情满不在乎。
李骞母亲是先帝亲封的郡主,父亲更是富甲一方,他则是京城出了名的纨绔,赵易舟本不想与之走的太近,但奈何其家中势大,他惹不起。
李骞被赵易舟落了面,他顿住脚步舌尖抵了抵腮,思考半晌才重拾笑脸,“你当真对那表妹有情?我看啊你就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宋乐栖那身段,可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上的。”
两人在食鼎轩雅间外头的游廊高谈阔论,李骞说话口无遮拦,赵易舟眉头皱起,饶是不想得罪却也听不下李骞这样的话,“你乱说什么?”
“哟!还说不在意?那你护她做什么?”赵易舟蹙眉的模样落在眼里,李骞似出了恶气似的一脸流氓样,他也不顾赵易舟反抗,抬臂就勾了人肩膀。
“你不喜欢我喜欢,她对我可是也喜欢得紧呐,嗜血狂魔迟早要离京的,那时候她可就是我的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李骞拉着赵易舟说完便松开了他旋即哈哈大笑起来。
宋乐栖先前未婚时,李骞便贪图她美貌让媒人递了帖子,却不想一个音信都没有。
被人拒绝他心里的邪念不减反增,他今日的诋毁之词就是想坏了宋乐栖的名声。
赵易舟听的直皱眉,他低声暗骂:“畜生。”
想到小美人就要被他弄到床上他心里就美滋滋,此刻受一句骂他也就不计较了。
李骞是打定了京城无人敢惹他,却不想邬悯本也是个疯子。
赵易舟还未回神,李骞就连人带声一起飞了出去,紧接着便是木头破裂的巨响和李骞毫不收敛的惨叫。
不小的动静让一排雅间都开了门,一溜溜的人探出头来,赵易舟在喧闹中思绪回笼,一回头,他便瞧见了“罪魁祸首。”
那人身量极高,肩宽臂长堪称魁梧的身子却长了一张极具诱惑的脸,只是好看的脸现在没什么好脸色就是了。
赵易舟从周围人的议论中得知了他的身份,邬悯——班师不久的大将军,也是宋乐栖的新婚夫婿。
邬悯似鹰的眸子像看死.人一样紧盯着在地上挣扎的李骞,他薄唇抿成一条直线,看样子并不打算说话。
邬悯那脚正中李骞后胸,他面目狰狞地趴着,手紧紧攥着胸口的衣领,目光带着疑惑向上死死地盯着邬悯,他重咳两声吐出一口鲜血。
“啊呀!这可是蓝汐郡主的心尖宝啊,怎么被人打成这样了。”
“谁那么大胆子啊?”
本就敝塞的游廊一时间围了满了人,大家却都默契的留下邬悯和李骞之间对峙的空隙。
“说我是嗜血狂魔却不认得,你有几条命让你胆敢诋毁陛下亲封的县主?”
宋乐栖方才突然说想吃五仁糕,他出门便听两人交谈 ,“赵易舟”这名字他是有所耳闻的,是以他停了脚步。
邬悯本不想动手,李骞的话却越说越混蛋,外间的动静惊动了“等食”的宋乐栖,她本想出门看热闹,了解后才发现邬悯是“热闹”的主角。
宋乐栖手指拧成一团胡乱抓着衣裙穿过人群看到邬悯时才堪堪放下心来。
她一张脸白的没了血色,见到人便小跑过去,她抬起头语气里是明显的哽咽,“受伤了吗?”
邬悯将人搂进怀里自然的抚上她的头,他垂下眸语气很轻似乎还有几不可查的揶揄意味,“不问问我为什么打人?”
毕竟没人受得了情绪失控的疯子。
宋乐栖见他还有心情开玩笑就知晓他没事,她抬手沾走眼中水雾,抬手捶他,“叫你买个五仁糕,怎么还和人动手了?”
宋乐栖说完便转身去看躺在地上的人,看完又回头问,“他是谁?”
邬悯见她不认识便也没想让人知道,“没事,我们走吧。”
李骞挣扎的动静太大,他怕把人吓着,邬悯说完话便去牵宋乐栖的手。
“站住!”
两人转身要走却听身后的李骞似用尽最后力气说了两个字,宋乐栖闻言要回头,邬悯却将人掰了回来,丢了一句话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若要算账,将军府,恭候!”
知道邬悯将她带回府里,宋乐栖都还没弄清楚今日发生了什么,她几次开口问都被邬悯挡了回来,他实在不愿说,宋乐栖便也没再开口问。
邬悯回府后又去了书房,倒不是有什么要是要做,骁勇如他此刻也有些害怕,宋乐栖瞧见了李骞倒在地上的模样,不知有没有吓着。
他自诩不是什么好人,却不想给自己的新婚妻子留下不好的印象。
***
“岂有此理!”
蓝汐郡主看着自己满脸是血的儿子将厅中的东西砸了个遍都不能平息心中怒火。
她看向赵易舟的眼眸里尽是杀意,赵易舟此时也没了毕恭毕敬的心情,“邬悯。”
“什么,骞儿怎么会惹上那个疯子?”蓝汐郡主的情绪平复了些,她一屁股跌坐在凳子上。
这事恐怕难理。
赵易舟看着早已昏迷不醒的李骞,唇角不由得溢出一声冷笑,自作孽,不可活。
“李公子在食鼎轩说了一些不好的话,被邬悯听了去。”
赵易舟说的委婉,至于那些不好的话是什么,“知子莫若母”蓝汐郡主当是知晓的。
蓝汐郡主闻言阖眸,她素日里保养精致让人看不出真实年纪,此一遭倒像是一夜间长了十岁,她重呼出一口浊气。
“骞儿啊,娘早已同你说过要知收敛,可你偏不听,如今这样,娘也无计可施了。”
李骞的父亲出门做生意去了,蓝汐郡主这样子根本无法照顾李骞,赵易舟让人去请了府医,又吩咐了下人才离开。
“夫人,这是明日回门的备礼,你看这些够吗?”
宋乐栖接过阿福递来的册子细细看了才点头,“就这样安排。”
“是!”阿福得了令就下去清点东西了,碧娥和小梅守在宋乐栖身边。
她坐在桌前垂眸冥思,明日回门,不知将军知不知晓,她还得找个机会提一提。
约摸亥时,宋乐栖叫了水进房沐浴,她的长发被阿福盘了起来,此时整个人都泡在水里。
花瓣的香氤氲在鼻尖,脸颊上细汗粒粒又给人增添几分韵味。
她最是享受泡澡的过程,一泡就是许久,邬悯回房时碧娥同小梅守在屋外,见着人就朝他行礼。
“将军。”
“将军~”
小梅捏着嗓子的声音格外突兀,邬悯听得眉头一皱,下意识看向那声音的来源。
小梅却误以为自己被看中了,她暗自窃喜,故作羞涩了一番刚要抬头,邬悯却一言不发的绕过她们进了屋。
小梅在其身后“诶”了半天他也不曾回头,碧娥将这场闹剧看在眼里,小梅丢了脸,她不禁侧眼去看,却被发现。
“看什么看,不知廉耻的东西!”
邬悯推门而进,阿福听见声也出来行礼,他说了声免礼就寻了个近处的凳子落座。
邬悯已然沐浴更衣过,他等着也不着急,待人出来已是快半个时辰之后了。
阿福将人伺候着穿了衣裳就出了门,宋乐栖抬脚走近,双颊还有方才泡澡留下的红晕。
一股不同于茶香的气味扑向鼻尖,邬悯搁了茶杯掀眼,宋乐栖身着水红的中衣,如瀑青丝随意散落,周遭还混合着湿意。
开了荤的人嗅不得这些,特别是邬悯这等久在沙场不得解放之人。
他站起身将人搂进怀里,不同在食鼎轩的轻柔,这时他格外用劲,似要把人揉进身体。
天早已黑透,屋里燃灯足够,却也还是朦胧,像宋乐栖朦胧的眼,她将头贴在邬悯的胸口,苍劲有力的心跳比平日更快,宋乐栖受不住这样的快。
她轻轻移开脸颊,抬眸去寻他那双惯会骗人深情的眼睛,“夫君沐浴了?”
男人脖颈间的凸起滚动,“嗯。”他难得弯腰,鼻尖触碰到她白皙的颈窝,声音又低了几分,“怎么把那两个丫头留在身边了?”
他记得她是不喜的。
宋乐栖伸出一根手指在他的衣领上轻轻摩挲着,漫不经心道:“左右是拿来使唤的,是谁都无所谓。”
答完话她似想起什么,又补了一句,“怎么了吗?”
邬悯不知她眼里的天真是真是假,“无碍。”
宋乐栖信任他,也是好事,夫妻之间最忌猜疑。
宋乐栖盯他许久,又低头将人抱住,狠狠用了几分力。
邬悯伸手抚上她的后背,意料中的带子没有出现。
男人眸色暗了几分,他喉头发紧,“用的什么香?”
宋乐栖笑着摇头,“没有香。”
他轻“嗯”一声,“为什么不穿?”
宋乐栖闻言愣住,半晌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
泡澡舒服得让她忘了时辰,阿福早先就进来通报过说将军来了,她还是磨蹭了半天。
宋乐栖不爱让人等,邬悯是例外,却还是不敢过于心安理得,以至于后来穿衣裳都急急忙忙的。
邬悯的话让人难以回答,她眨着眼思索良久,打算实话实说。
“怕你等得着急。”
……
朦胧间,宋乐栖双手掐着邬悯手臂,她哑着声气儿问,“夫君、明日可得空闲?”
邬悯不答,他直直地垂眸看向双颊晕了红墨的女人,她眸色不算清明,却还记得明日,看来是还不够。
直到天色欲亮时,宋乐栖都没有从他嘴里得到答案。
邬悯还想拉她起来,宋乐栖不悦的眉头紧紧皱起,她将人推开,骂他不是人。
邬悯不记得今日回门,拉着人闹腾一宿,后来宋乐栖眼睑挂着泪,在她那细碎的呜咽中听出来,才顿觉自己做错了事。
他自知理亏,就起身去拧了帕子,宋乐栖不想动,就任由他拉着清理,湿帕的冰凉触及,她不由得闷哼出声。
宋乐栖平趴在榻上,墨发四处散落,手指微曲都痛,她再没力气管邬悯做什么去了。
她努了努嘴让自己适应姿势,闭上双眼后,她隐约间听见屋里有脚步声,还有水滴落下的声音。
许是累极了,又或是声音助眠,她就这样趴着进入梦乡。
醒时不怎么顺心便罢,谁曾想梦境都是光怪陆离的。
梦中地很像城边的祈丰村,却又不太一样。
宋乐栖已经无法分辨梦的主角究竟是不是她,眼前出现一处房屋,白墙黑瓦不算精致的装潢堪堪能遮风避雨,屋子的主人是一对年迈的夫妻,两人脸上都挂着和蔼的笑,他们似乎没看见梦主人,各自摇着蒲扇谈天说笑。
许是梦中一切都不讲逻辑,上一瞬还笑着的两人唇边眼角都挂上了担忧,婆婆声音有些惋惜:“我呀,这一生最放不下的就是她了,希望她找个好人家。”
老伴一时没吭声,他眼睛上密密麻麻的皱纹压垮了眼皮,他眯着眼思考,手中的蒲扇却不曾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