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徐素当日发出的豪言壮语,很快就被现实击溃了。
一行四人站在接取悬赏令的宫殿内,此处仍如上回来时那般,熙熙攘攘,人流如潮。
但徐素的心境已完全不同。
上回她担心师姐让出悬赏令,担心任务进展不顺利,也担心傅序会起疑。
可现在,那些担忧都被解决了。
她一扫先前即将见到师姐的忐忑、紧张,只剩一身怨气地盯着伸到她跟前的手,不情不愿地把自己的钱袋放到上面。
自从那天她向师姐承诺,不管师姐怎么花钱,她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师姐果真眼睛都不眨一下,就让她掏了路上四个人所有的食宿……
这也就算了,毕竟只是食宿,商户再黑心也不能真把她宰得分文不剩。
前几日大家商量好了,要来领悬赏令的奖励,顺便休整一下。
于是……现在修缮法器的银两也是她出的!
更过分的是,师姐还扯出一堆歪理,说什么她人是吃饱了,法器还饿着,这也应该算在吃食开销中。
徐素第一回听到这种狗屁言论,却又的确找不到话来反驳。
众所周知,不管是什么事情,只要与除魔挂钩,那价格就会翻个千倍万倍。
钱袋在钧师仪的挥霍下,迅速瘪了下去。
徐素眼巴巴地看着,期望能唤醒师姐一丝半毫的良知。
不过显然她的目光并没有她想象中的有用……
钧师仪大手一挥,豪横地把傅序的剑也扔上了锻铁台,略过法器损坏的秦砚,还要来拿徐素的伞。
眼看着花在法器上的银两变为了三倍,徐素目眦欲裂。
就连一向不在意银两的傅序都不太忍心了,他悄悄伸手,试图偷偷拿回自己的剑。
却被钧师仪眼疾手快地摁住了,剑鞘与锻铁台猛地一撞,发出清亮的铁器声:“你干什么?”
傅序投降般举起双手,怯怯道:“没……没什么,我就是看剑摆得不太正。”
见傅序连一句话都没撑过,徐素恨铁不成钢地瞪他一眼,收到的却是钧师仪的问候:“素素,你的伞呢?也拿过来。”
约莫是怕傅序又来偷剑,钧师仪母鸡护崽般把剑身压住,还伸出另一只手索要徐素的法器。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什么收集别人法器的变态……
徐素实在痛心自己的银两,只好讪讪笑道:“师姐……我家法器吃不得苦,不爱进锻铁台,品质次点就次点,我用着顺手就行……”
钧师仪挑眉,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怀疑:“当真?”
“千真万确,”徐素言之凿凿,将伞拿出来托在手里,“不信你听它自己说。”
往常听惯的嗡鸣声没有响起,只见伞一动不动地躺在手中,向来话多的法器此时鸦雀无声。
……气氛似乎有些僵硬。
徐素嘴角抽动,忽地灵机一动,赶在钧师仪一锤定音之前,急忙解释道:“我的法器定然是被这锻铁台吓着了,连声都发不出来了……”
话音未落,伞急眼般叫唤起来,还试图往钧师仪的方向蹦跶几下。
徐素咬牙切齿地看着它,大脑飞速运转,思索着对策。
但钧师仪早已看穿她的小算盘,手腕一翻,原本乖巧躺在锻铁台上的双刀飞向徐素手心。
双刀架着徐素的伞,哥仨好的姿势到了锻铁台,齐齐躺在上面。
徐素两眼含泪,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多谢师姐。”
随后她转身,想找个师姐看不到的角度教训一下,那胳膊肘往外拐的法器。
谁知一转过来,鼻尖就擦着一块布料,徐素连忙后退,辨别来人。
竟是秦砚,他怎么在她身后,刚刚不还在另外一边吗……
徐素疑惑不已。
秦砚才回过神来似的,低头看她,一脸讥诮:“这就是你的好师姐?”
说着,他还毫不掩饰地看向钧师仪,很不友好的眼神。
徐素也不知这两人是有什么梁子,一路上总是不对付。
只好拽着秦砚的胳膊,生生拖他去了别的铺子:“哎呀……师姐就是爱开玩笑罢了,俗话说的好,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嘛,修缮法器也是应该的。”
秦砚不知又说了句什么,二人吵闹着走远了。
看着他们逐渐远去的背影,钧师仪收回看好戏的目光,轻笑了声。
素素光顾着心疼自己的银子没注意到,她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在她召出双刀去拿伞的瞬间,秦砚就闪身至素素身边,灵气在他周身炸开。
好好的灵气被他一身煞气衬得,跟魔气似的。
那架势,就好像她这个相处多年的师姐,会害死徐素一样。
当日地牢之内,她刚被挖出来时,看到秦砚找徐素的模样,就觉得不太对劲了。
钧师仪饶有趣味地敲了敲刀身,勾起嘴角。
可她那傻不愣登的师妹,看上去是一点也不清楚秦砚的心思,甚至可能秦砚本人都不知道。
那她也装不知道好了,秦砚成日里阴晴不定的,绝非良配,她可不想师妹受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