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伤了吗?”
“吃了丹药,现在已经没事了。”慕允未后背传来隐隐的疼痛,心下厌烦,“我输了,其实我能赢的,都怪他太阴了。”
慕野低垂着眉眼,手里拿着一张符箓,墨迹未干:“既然没事了,为何画出的烈焰符如此差劲?”
慕允未哽住,后悔方才自己的嘴太快。亦是没想到慕野竟是不满自己的符箓,他没回,有些心虚,“其实还有些疼。”
慕野不冷不热地看他一眼:“你上来就以血成符,灵力流逝最快。我让你带的朱砂呢?”
慕允未缩缩脑袋,彻底不敢答了。
啪。
一沓子符纸掉在桌子上,慕野坐下来,靠着椅背,“慕允未,你是蠢货吗?”
慕允未浑身一抖,还想蒙混过关,声音细若蚊蝇:“我就是忘了。”
夜明珠的光将符纸每一个褶皱都照得细致入微,微黄色,因为从上空掉落,并不是整整齐齐一沓,而是斜斜划出去。
慕野没说话。
慕允未能感受到慕野的视线在他的身上扫来扫去,不知在想什么。
“你没灵石了?”
慕允未:“我有。”
“慕允未。”慕野叫了他的全名,没有训斥,只是轻轻的叹息。
慕允未头皮都要炸开了,没听到后文,只能嗯一声算作回应。
“第一轮大比得了第七,杀的二百只妖兽,都是用血符杀来的。”慕野的手指轻轻点着桌面,发出细微清脆的声响,声音很淡,听不出喜怒。
慕允未全身都绷紧了,唇齿干涩,从喉咙处发出一声“嗯”。
“我是不是说过,没到万不得已,不许用血符?”
慕允未只当师兄忧心他的身体,他急急开口,想要打破令人窒息的氛围,“可是我用血符与书上说的不一样,我没有灵力流失,并未感受到身体空虚,就像...”
慕野接他的话,“就像用不完一样。”
慕允未没察觉到慕野的异样,继续说着,越说越兴奋,“对啊,而且我画出的血符威力更大,顶上是一两张普通符...”
啪。
夜明珠碎了。
周围陷入短暂的黑暗中。
慕允未止了话头,他不知道自己哪说错了,周围一片黑暗,他茫然地回想方才所说的一字一句。
慕野的声音与平常并无两样,从对面传来,气息似乎吹动了桌上的符纸,挠了他的指腹,“你想说,你的体质是千年难遇的天才。”
这就是慕允未想说的。
但现在他不敢承认,只后悔当时没把自己的符纸拿上,让慕野发现了。
他的眼睛终于适应了黑暗,却被对面的人吓得一抖。
慕野的一只眼中倒映着外面的红灯笼,泛着暗红色的光,另一只眼则是漆黑的。他的眼睛中满是不解和探寻,似是想剖开他的脑子看一看里面是什么东西,没有半分柔情。
慕野皮肤苍白,带着非人的困惑,声音幽幽:“慕允未,我说了那么多次了,你为什么就是不听话呢?”
这次是因为符纸没带,他才发现。以往他看不到的地方,还不知慕允未用了多少次。
已然五十年了。
慕允未被吓到了,抖着唇连忙道歉:“我再也不这样了,我以后都用符纸,师兄你别生气,我真不用血符了...”
“哭什么?”
哭什么,搞得像是他做错了事,他欺负了人。
慕野谨记着宿云微的嘱托,深呼吸一口气,把暴躁的杀意压制下来,从储物袋里拿了新的夜明珠,自认轻言细语:“再敢如此,剁了你的手。”
慕允未从未见过慕野生气,虽说两人是师兄弟,却因长老门下弟子众多,更似师徒。
慕允未听见他这句话,眼泪掉得更厉害了。
他没觉得自己有错,这既然是自己的天赋,为何不可用?
慕野没管他。
娇气。
宿家惯出来的毛病,到现在也改不掉。宿家没把他当人养,当成牲畜养,任由他野蛮生长,喜欢听那些奴仆说好话,如今换了处境,没了记忆,还是喜欢听好话。
被惯的。
早知如此,应当把人丢在乞丐堆里两年再把人捡回来。
还不听话。
慕野揉揉额角,莫名烦躁。
他开门走了。隔壁慕允未哭了一会,拿着朱砂笔在符纸上画小人,最后直接趴在桌子上睡觉了。
没良心的玩意。符纸一沓要一颗中品灵石。
慕野现在五阶,却鲜少人知道。五十年前仙林大比声名远扬,也只是成了长老亲传,每月分到的灵石丹药更多,长老解惑,进阶更加轻松。
知道他五阶的人不多。符箓卖的钱也足够过上好日子了,可到底是从底层爬出来的,多少节俭。却养出这么个混账败家玩意。
他把人拖到床上,看了符纸上的小人。
居然废了不止一张,画的还是个连环故事。
不是他,是带着鬼面的术士,大抵是今日擂台上的对手。
在擂台上打不过,在纸上把人打得连连求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