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屿小嘴微张,脑袋突然有些卡壳,傻愣的看了眼周映执又转回头,以为自己听错了。
“反正......我妈又不认识你。”
“那多没礼貌。”
“呃....”她竟一时不知该说啥。
好在没一会儿,身后屋内就传来李雯丽中气十足的叫喊,“你俩给我进来!”
左右也不过十来分钟,傅屿刚进屋就瞧见桌上洗了红提跟冬枣,连茶都倒好了,顿时两眼一黑。
“说吧,你俩什么关系?”
李雯丽眸光犀利的盯着面前端坐无声的两人,一副审问犯人的架势。
“他....是我在海大的学长,叫周映执,真的是走错路了......”
傅屿依然试图狡辩,结果李雯丽压根不理搭理她,转头望向那抹安静身影,“家里干什么的?跟阿屿认识多久了?”
“妈,我跟他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她着急忙慌的上嘴阻止。
“你给我安静点,我要听他说。”
李雯丽无由来的郑重其事令傅屿莫名发怔,竟本能的乖顺闭嘴。
隔壁沉默许久的人便接着开了口,“阿姨您好,我比傅屿高一届,大概认识一年多,家中主要是做一些......”
“做小生意,就小作坊,不起眼的。”傅屿顶着锅盖插话。
周映执闻声也不恼,反倒眉目舒展,似笑非笑的打量她。
“要你多嘴,才大三就知道谈恋爱,人都带家里来了,你爸前几天还跟我说呢,担心你呆头呆脑嫁不出去,这下好了,白菜地早就被拱平了。”
“哎呀,妈妈!”
傅屿尖声嗔怪,脸上烧的慌,捂着脸不敢抬头,好想找个老鼠洞钻进去,一了百了。
“行了,敢做还不敢当啊,赶紧洗洗手,过来帮忙!”
“干啥?”
“都上门拜年了,你让人饿着肚子回去啊?”
“他不用,他回家吃,他家吃的可多了,想吃啥吃啥。”
傅屿手摆成帕金森,结果直接被李雯丽无视,揪着耳朵直接拉到小厨房。
周映执默不作声旁观着眼前的一切,那些或恼火或关心的情绪,生动又真实的闯进心底,他惊觉陌生,意识到那就是他心中渴求却始终触摸不到的,傅屿很幸运,能在一个没有束缚的家庭里成长,所以才如此热烈和勇敢吧。
夜幕初降,一顿特殊的晚饭,在傅家男主人出乎意料的和言善目中拉开帷幕,傅屿全程埋头扒饭,生怕瞧见李雯丽夫妻俩考究的眼珠子,哪怕周映执身前的碗碟堆成山丘,尽是李雯丽挑拣出来她最馋嘴的,她却连屁都没敢放,只盼着时间飞速,赶紧送走这尊佛。
“小周啊,会喝酒吗?”傅强似乎对他很是满意。
“偶尔一点,基本不喝。”
傅屿啧啧嘴,心中腹诽,明明就会喝还装!
“不喝好,以后家里可不能放酒,我们家阿屿一点不能碰,酒品太差。”
傅屿闻言继续埋头腹诽,他家有没有酒关我啥事?
“知道了,叔叔。”
他今天倒是温顺,平常冷脸压人的气势呢,傅屿余光朝他瞥,嘴里不满的嘀咕。
“你哼哼唧唧干啥呢?”
李雯丽大嗓门一提溜,傅屿立马机灵的从碗里抡起一只虾,“李女士,这道葱爆虾着实美味,米其林三颗星的水准,实在是好吃。”
“那给小周也夹一个。”
“啊?”
傅屿装傻充愣,又在李雯丽的“威权”下乖乖照做,颠转了筷子头,仔细挑了只头小尾大的肥虾,往他碗里一丢。
“谢谢阿屿。”
道谢从他口中轻轻蹦出,声线清新,十分悦耳。
傅屿哪见过他如此外放且自来熟的模样,眼睛瞪得像铜铃,满目不可思议仿佛被雷劈了一样,整场饭桌上震惊的眉头就没放下来过。
饭后,李雯丽还试图将人留下来拉家常,傅屿哪敢让她得逞,生怕周映执架不住自家爹娘花言巧语的拷问,到时候把西岛拆迁的事儿给抖出来,再顺藤摸瓜了解到周映执的家世背景,到时候可不是棒打鸳鸯这么简单了,于是连推带拉的将人送出了家门。
李勤的车早就停在不远处的路口,掩在黑暗的夜色下,静悄悄的。
“我爸妈就是聒噪了些,开玩笑的话你也别放在心上,我知道你吃饭的时候不爱讲话,今天辛苦你了。”傅屿将他送到路口,停下了脚步。
“阿屿?”
“嗯?”傅屿应声。
“这是你的小名吗?”
傅屿后知后觉的红了脸,“爸妈一直这样叫,平常大家都习惯喊我全名,反正就两个字嘛。”
他自顾自的点点头,不知何意,但面上表情温和,甚至还有些若有若无的宠溺。
“哎呀,时候不早了,你赶紧回去休息吧,白天的事情应该挺棘手的,我也帮不上什么忙,你......注意安全。”
“好。”
他应允,但立在原地纹丝未动,眼神直白的盯着她,准确的说,是盯着她的嘴。
傅屿被那双赤.裸的黑眸盯得脸颊绯红,羞的像只慌张的小鹿,眼神到处乱窜。
“让我亲一下。”他冷不防冒出一句。
“啊?”傅屿呆怔,嘴角微张,半晌未能合拢。
不等她反应过来,他已抬脚靠近,徐徐俯下身子,在傅屿的惊愕无声中抵上一个深沉的吻,她骤然睁大圆滚的眸子,瞳仁中满是不可置信。
“阿屿,新年快乐。”
他松开唇,缓缓凑到她耳边,轻声说道。
傅屿耳沿不经意颤动,下意识扬起脑袋怔怔的望着他,羞赧的眼底涌现着一股莫名的渴望,明明心中澎拜,却又很快被矛盾和纠结压制,一双乌瞳既明亮又暗淡。
“怎么不说话?”他纳闷的抬眉。
傅屿察觉到失态,立马苦涩的摇摇头,“新年快乐,周映执。”
两人相视而笑,片刻的真挚。
红色的车尾灯最终如常消失在街角,她顿步观望,直到再无踪影。
如果喜欢会令人生出妄想,那爱呢?会天翻地覆,祸起萧墙吗?
两人很默契的从未提及彼此的关系,不是情人胜似情人,可以拥抱,可以接吻,但是没有身份,就像样板戏,机械的上演,机械的收尾,偶尔有波澜,但结局总是一样的。
回到家后,李雯丽也没准备放过她,她老实巴交的站好,提着耳朵等母上发话。
“跟那个男孩子是认真的吗?”
傅屿眸光闪烁,“这不是......还在了解中么,想那么多做什么。”
“你这什么渣女言论,喜欢就喜欢,不喜欢就不喜欢,在一起了就认真处,没在一起就好聚好散,你也老大不小了,我跟你爸不是什么老古板,只要你喜欢,我们就帮你参谋。”
“那.....你觉得他怎么样?”她紧张的问。
“小伙子谈吐不错,就是话少,既然是你海大的学长,毕业找个好工作应该问题不大,对了,他是哪里人啊?”
“你管这个做什么,说的真像挑女婿似的。”
何况周映执那个家世背景,别说找工作了,就是上天都行啊。
“那你还把他带回家,幸好没被人看见,不然今晚就能从村头传到村尾,明天就上门管我要喜糖。”
傅屿语塞,龇着牙朝李雯丽讪讪的笑,“你女儿做事不经大脑,你不是习惯了嘛,嘻嘻。”
李雯丽啧啧嘴,顺带白了她一眼,“对了,我让你买的苹果呢?”
坏了,白天路上太惊慌,只顾着把人救出来,两箱苹果的事儿早就抛之脑后,现在小电驴的踏板上肯定是光溜溜的,大概率半路就离家出走了。
“嘿嘿......”
李雯丽瞧着眼前只会傻乐的姑娘,身后的鸡毛掸子已经蓄势待发了。
路人遛狗路过,忽听屋内一阵鸡飞狗跳,又抬头瞧了瞧天幕,随后司空见惯的牵着狗绳走了。
寻常又不寻常的一天,就这样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