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来了如此之多的人,又听这不客气的话语,均逸率先拔剑对着前方问道:“你是谁,你父亲又是谁,我们凭什么跟你走?”
又是良久的沉默,毕扬感觉不大好,拉住了均逸的衣袖。
为首的人扶了扶帏帽下了马,后面的人如得到军令一般见状纷纷下马而立,转身之时毕扬看到了他背上的剑,在一身墨色衣衫上泛着银白色的光,十分金贵耀眼。站定对向而立,才觉他身姿娇小,平视而望,素色的帏帽不算完全密不透风,能大致看到脸庞的朝向,他先是往均逸的方向看了两眼,又环视了不远处的马车,最终看向毕扬的方向。
“是毕姑娘吧,”他鞠上一躬开口说道,“在下乃黟峰石掌门之子,宗晦,听闻你们此行正是要赶赴万壑盟会,近日赶上山中起大雾恐迷途耽搁,父亲特嘱咐我来带路,这也是你父亲毕岚的意思。”
时隔多日再次听到毕岚的最新动向,毕扬心中的不安和慌张如同得到了甘霖的旱地,只一心想祈求更多,不过还没等她开口椒三娘便夺声而出。
“不成,她今日哪儿都不能去,她要在这陪我。”站在前方的椒三娘继续往靠近毕扬的方向快走几步,欲挡住了石宗晦的视线。
再度良久沉默后,石宗晦开口道:“椒三娘多番缺席万壑盟会,想是早就不把门派约定放在眼里,我等确也不能奈你何,但若是我今日带不回人,赤霞今岁的……”他顿了顿,好似忘记提前背好的诗篇一般打着磕绊,毕扬这才留意到在众多下马而立之人中有一位站得离他格外近,石宗晦停顿后略显慌张地朝那人所在的位置侧过头,得到提示又很快恢复处变不惊的模样说道,“赤霞今岁的千山利恐怕是发不到宁掌门手中了。”
毕扬明显感觉到椒三娘惬意踱着步的双腿有些僵硬,看来此人有些来头,想到此,她正想转过头和子期对个“是否英雄所见略同”的眼神暗号,不料回头先看到了巴叔正意味深长地看向自己。
被发现的巴叔显然也有些措手不及,他立马牵强的扯出笑,意脸上柔和地对着毕扬说道:“毕姑娘,这下该如何办才好?”
不知巴叔葫芦里究竟卖什么药,她仍旧决定即便万事同至也要一件一件解决,不能慌乱。她看了看手中紧握的剑抬头朝前喊道:“我爹还同你说什么了?”
这次石宗晦未有良久的沉默,好像已经提前准备好了问题的答案一般脱口道:“说让我们路上不要耽搁,接了你快去快回,他也好早些带你回家,免得你娘担心。”
石宗晦边说边走近,直至走到与椒三娘并排,椒三娘阻拦的手势令他停住了步伐。
帏帽随着头部的转向动了动,面朝三娘,无言似有质问之意。
“千山万水什么利的与我何干,她今日就是不能走,”椒三娘重新将伞撑起,眼中有与昨日出手前同样的杀气。
“折柳堂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如此为他们卖力?难道真就为了听他多叫你几声名字?”石宗晦几乎是紧接着椒三娘的话音开的口,不似之前的沉稳冷漠,更有几分跳脱的天真,让毕扬想起昔日书院的那些同窗,她总觉得是自己听错了。
椒三娘的怒气再上一个台阶,忍不住的她指着帏帽里的脸说道:“从你来我就一直是看在你爹的面子上不与你计较,你懂什么,一个小孩子家家说出如此口无遮拦的话,当真以为全天下的人都怕你们黟峰吗,我可不怕!”
毕扬眼看情形不对,连忙拉着均逸的衣袖往后连退,可还是晚了一步。三娘说话间已抬伞朝石宗晦伸过手去,被摘下的帏帽直砸在均逸脑门上,磕得生疼。
“什么东西!谁!”均逸摸了摸鼻梁,挣脱开毕扬拉着的衣袖挥出了剑,虽对剑法掌握不深,可均逸有自信必能流利使出第一式琼影,可无论是石宗晦还是椒三娘都没把他放在眼里。毕竟两人缠斗三招之后,均逸的“剑锋”还没刺出。
三娘将伞面立于石宗晦面前,随着手中内力而出,伞面瞬间高速转动,满目的苏梅色铺开来,比盛夏天开得最艳的荷花还要绚丽,伞轴带动着长骨结尾处的贝壳坠子也张扬开,一时间伞面不光展现得更宽大,坠子的数量也闪烁得不计其数,恍惚而神秘。伞顶的螺旋金珠像一个没有尽头的漩涡,让人移不开视线。石宗晦正欲后退拔剑,伞面骤然向上抬起,露出三娘冷冽的身姿,而她手中多了一个从伞上取下的坠子,伸手逼向石宗晦的喉咙。
毕扬只觉这帏帽将军恐凶多吉少,直冲面门的诱敌和刺探根本来不及抵挡,可谁成想看似下风被动也有反将一军的机会。只见他后仰将整个身体的重心压得很低,随后伸出腿踢向三娘发动内力的手腕之上,毕扬暗觉此招倒是和岩曲剑法第五式“点星”有些相似。
所向披靡的兵器片刻就停止了转动,像被割喉的夜莺从枝头坠落一般黯然失色,他一手顺势从伞面外围将伞收起,一手直逼三娘的喉咙而去。
“小心!”毕扬看得专注,心也不由得揪了起来。
“冬冬,不可。”声音是从队列之中传出的。
擒拿的手最终停留在脖颈毫厘之外,而三娘持坠子的手也悬停在距离他脖颈更远一些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