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天轮吱吱呀呀转完一圈,最终平稳落地。当锈蚀的铁门弹开时,云澈才发现只有自己一个人下来。
暮色中,穿着背带裤的小熊慢悠悠从树林里踱出,玻璃眼珠映着最后一缕夕阳,竟泛着细碎的鎏金色光芒,这莫名让云澈想起了一个人。
那是他来到这个世界后见到的第一个人,是他自己身体血脉相连的弟弟,如今永远消失在爆炸的火光里,再也不得相见。
说起来和他一起新来的那个同学似乎也是金色的眼睛,这个世界还真是有够丰富多彩的,明明他刚刚穿越过来不到三天,既然就已经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
“你在想原来的世界吗?”小熊的突然提问拉回的云澈的思绪,等他意识到自己听到了什么时,冷汗瞬间浸透后背。
他强作镇定地扯出个僵硬的笑容:“什么原来的世界?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说话间,他飞快地瞥了一眼身后的摩天轮,鹿柒和赤童的身影还安静地困在各自的车厢里,隔着脏污的玻璃窗,只能看到两个模糊的轮廓。
但转回头的瞬间,云澈还是忍不住压低声音,忍不住压低声音追问:“你怎么会知道?是不是你把我弄到这个世界来的?你知道怎么回去的方法对不对?”
“你想回去?”小熊的声音褪去了所有甜腻,平静得近乎冷漠,这种反常的镇定比先前的诡异更令人毛骨悚然。
云澈的呼吸骤然急促,双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在来到这个陌生世界的这几天里,这是第一次有人提及回去的可能。他猛地攥住小熊毛茸茸的前爪,填充棉在指缝间溢出:“告诉我怎么回去!”
破碎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云澈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漏雨的福利院,怀里抱着最小的孩子,他那滚烫的额头紧贴着他的颈窝,轻得像片羽毛。医生的话犹在耳边:“再不治疗就来不及了...”
可那笔医药费对他们而言简直是天文数字。
掌心里似乎还残留着被揉皱的触感,那是被领养的小月偷偷塞给他的纸条,上面用蜡笔歪歪扭扭写着:“新爸爸会打人,小月想回家。”
可他们哪还有家?福利院的屋顶漏着雨,墙角发霉的被褥就是他们全部的港湾。
最让他揪心的是临行前,刚满十八岁的孩子拍着胸脯保证:“云哥你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弟弟妹妹们。”
可那孩子自己还是个半大少年,连打工都被骗了三次工资……
“他们都在等我,”云澈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他眼眶泛红,无措盯着面前的小熊,“让我回家好不好?他们都在等我……”
小熊的玻璃眼珠中的鎏金色忽明忽暗,在漫长的五秒寂静后,它缓缓开口:“那具身体原主人的仇呢?”
他声音轻轻的,连风都为之静止,“他弟弟在你面前被炸得尸骨无存,你就这么算了?”
“我……”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喉间像是堵着团浸透血的棉花,咽不下也吐不出。
突然刮起的风卷着沙砾扑打在脸上,云澈抬手揉眼的瞬间,泪水混着尘土在脸颊上划出浑浊的痕迹。等他再睁眼时,面前空荡荡的草坪上只余几片打着旋的落叶。
“小云?”甜腻的童声从背后传来。云澈猛地转身,看到小熊正歪着头站在三步之外,漆黑的玻璃眼珠里干干净净,哪有半点鎏金色的影子。
“你怎么哭啦?”它用毛茸茸的爪子指着云澈湿润的脸颊,“是摩天轮不好玩吗?还是新朋友惹你不开心了?”
“不是……”云澈胡乱抹了把脸,指尖还沾着未干的泪痕。他蹲下身平视着小熊,声音还带着些许颤抖:“你见过另一只小熊吗?就是……”他比划着眼睛的位置,“瞳孔是鎏金色的那种。”
小熊的缝线嘴角突然抽搐了一下,背带裤的纽扣在暮色中泛着冷光。它歪着头,玻璃眼珠倒映着云澈急切的面容:“鎏金色眼睛的小熊?”
童声甜得发腻,“游乐园里只有我一只小熊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