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和也说：“这倒是，那大小姐脾气可大，也看不起我们，近来几次都是客客气气的，像变了个人。”

小棠说：“小姑娘嘛，会长大的。”

几个女孩子又将小棠上上下下捯饬了一番才放她走，她拎着东西到了沈家门前，见林琮竟也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在等她，两人心照不宣地笑了。

小棠原先还忐忑，可沈枚和夫人对她很热情，他们就在酸枣住着，自然听了很多关于县衙里这个女捕快的事情，沈夫人自不必说，沈枚虽是个正统的儒生，但也不是个酸臭的腐儒，对小棠也是另眼相看。

沈枚和林琮去了书房说话，沈夫人和几个女孩陪着小棠。小棠看着沈夫人，不禁想起了林琮的娘，便将那次错认的事情说了出来。沈夫人和几个女孩都笑了，沈琼枝说：“我们小的时候也常认错，大人也都利用这一点来逗弄我们呢！”

沈琼枝直直地看着小棠，眼中有示好之意，小棠自然接过，说：“现在回头想，那次我表现得像个木头一样，也不知道她对我的印象怎么样……”

沈夫人看着这个容貌气度都出众的姑娘，她不光姿容昳丽，更难得有一种外向的光芒，和一般女子的含蓄内敛不同，和自己远在府州的姐姐倒有些相像，此时，这姑娘却为了未来婆母的态度感到不安，心里不免起了爱怜之意，当即拉过她的手说：“你别多心，你和三郎的事情还没定的时候，她就来信夸过你，让我提点提点三郎，希望他早日开窍呢！”

又说了些别的话，突然，沈夫人叫沈琼枝过来，敛了笑郑重地向小棠说：“小棠，我这女儿被我和她爹娇惯坏了，之前几次三番针对你，给你带来不小的麻烦，你都没和她计较，本来我有心请到家里来，可是她爹让我不要过多插手你们年轻人的事情，现在她也吃了亏，也认识到错误了，但也不能就这么算了，是我们做父母的管教不严，我给你赔个不是。”

小棠受了惊般连连摆手：“沈夫人言重了，我们都将她做小孩子看待，人在小的时候能这样无忧无虑的，甚至能肆无忌惮地闹一场，然后还能回到爹娘的怀里撒撒娇，是一种福气。”

沈夫人见她说得坦诚，语气里也尽是羡慕，想起她孤孤单单的，自己的女儿不就是仗着父母的地位欺负人家吗？心里又来了气，向着沈琼枝斥道：“还不向小棠姐姐道歉！”

沈琼枝乖乖地向小棠行了礼，然后道了歉。沈夫人见她态度诚恳，这才算了，又让几个女孩带着小棠去宅子里转转，自己去厨房看看午膳准备得怎么样了。

书房里，沈枚和林琮正相对而坐，茶水的热气徐徐而上，林琮先是给沈枚斟了一杯，沈枚就着杯口一饮而尽，然后说：“我受你爹的影响，就喜欢喝这散茶，特别是夏天，舒爽痛快！”

林琮恭敬地又给斟了一杯，又听沈枚说：“那事儿还是没了消息吗？”

他说的就是杨照等人买凶杀人的事情，至今京里没有任何处置的消息传出来，大有淡化之意，叫人摸不着头脑。

林琮说：“还没有。”

沈枚说：“我想你也得到消息了，曹太后曾经召见韩相公，有意让他放过杨照，可韩相公当场就拒了，我怕若杨照受了罚，曹太后难免迁怒于你这个始作俑者。”

“多谢姨父提醒，其实曹太后倒还罢了，只要我没有错处，她也不会无缘无故针对我，我真正要防的人是任守忠和陈承礼。”

沈枚大惊：“这话从何说起？你衙里的那个厨娘不是陈承礼的管事找人杀的吗？难道其中还有隐情？”

林琮点头，他今日来就是要将许梁一事的前因后果向沈枚坦白的，一来是要听听长辈的意见，二来是要说清楚自己将要面临的风险。

听林琮说完，沈枚大受震撼，他一直以为林琮是因为战场失利才回来的，哪里料到这里面还裹挟着这样的阴谋，其中的凶险可想而知。在他所有的子侄里，他最欣赏的便是林琮，自小便有主张，志向高远、品性高洁，真正如一块白璧。

“那任家父子狼狈为奸、祸害朝纲也不是一日两日的，韩相公上书了几次，请求官家查办，可都被官家按下，如今官家因为濮议之事对曹太后存有愧疚，更是不会轻易动他们，你要小心。不过也不用怕，如果查实了那个童锐真是夏人，这卖国的罪名总不能还被宽宥吧！”沈枚愤然道。

林琮点头：“其实小侄前次面圣的时候已经如实将花鼓寨一事禀告了，这样如果他们利用军报造假一事弹劾我，自然是竹篮打水。”

沈枚赞许地说：“你做得对，凡事都绕不过官家去，对每一个帝王而言，他在乎的往往不是是非对错，他真正要的是对朝局的绝对掌控，这是一种不能乱的秩序，是他作为帝王唯一能抓住的定心丸。”

又说了一会，林琮突然正色道：“姨父，若此次我不能全身而退，还望您和姨母能好好照看小棠。”

沈枚见他神色严肃，自然回得也郑重：“这你放心，我们是长辈，自然会照看她。你也不必顾虑，尽管放手去做，即便那些宵小要害你，你还有我、你爹，还有府州，更有大宋的律法和公道人心！”

正说着，一个小丫鬟跑来说夫人请用膳了，沈枚和林琮便起身，沈枚回头说：“若衙里没甚要紧的事，吃了午膳不要急着走，和我下几盘棋，我在这里还没遇到对手呢！你又忙，今日可逮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