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少旌说完定定地望着王谢氏。

若不是他父亲领了圣旨，便马不停蹄地奔去了战场，若不是靖文公与王攒是连襟，因贪生怕死，逃离雍州的王攒会活活被那些御史大夫的唾沫给淹死！

享受别人带来的福运，却一点也不肯付出，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

闻言，郭少旌身后的王宗鑫黑黢黢的眼珠子转了转。

与郭少旌对视片刻，王谢氏终是在郭少旌犀利了然的目光中垂下头。

或许她不该这么早就做了决定。

没了郭世飞，还有郭少旌，靖文公府未必就会倒。

王谢氏拿了主意，也不再耽搁拖延，当即便叫郭谢氏身后鱼露取了纸笔来，当场写了信交给郭少旌。

郭少旌拿着信纸笑了笑，冲在座三人磕了个头，转身大步出了门。

王宗鑫定定地看了王谢氏一眼，他想起为他死的庾四娘，想起王谢氏的薄情寡义，他眼中渐渐有了怨怼嫌弃之意，他猛地转过身跑了出去。

“宗鑫！”王谢氏被王宗鑫刚才那一眼看得胆战心惊，她忙跟了两步，扶着门框朝外看，外面只有桂花摇晃的树影，哪里还有王宗鑫的人影?

屋里郭谢氏和庾谢氏惊愕地对视了一眼。

郭少旌骑马出了府，让下人给君圃山庄送了一封信，便带着些许干粮和王宗鑫去了京兆。

腐朽破败的大周朝拿什么和多年厉兵秣马的北夷相斗?

前世的这一仗，是陈润之以陆地神仙之能，闯进北夷兵中，杀了北夷和柔然数十位名将，导致战争提前终止，陈润之因此名震四海。

郭少旌黑红色的袍角在空中飞扬。

他就不信，没有了他陈润之，这世道还太平不了了！

……

北地战火纷飞，烽烟四起，京兆人仍旧在繁华依旧的表象中醉生梦死。

自那日徐灵素的绣品被人‘偶然’发现后，徐灵素的心灵手巧，大方得体一下在京兆出了名。

陆陆续续地，京兆各府的小姐都爱来徐府找她玩，今日花会，明日茶话会，没有几次，徐灵素与徐晁才华比肩的事就传了出去。

“哎呀。”几位穿着素色襦裙的娇小姐同徐灵素一起坐在榻边，和徐灵素请教双面绣。

拿针的刘怡君再次刺到自己指头，血红的鲜血冒出，围坐在榻边的客人不禁都发出了几声低呼。

“灵素，我……你都教了我三四遍了，可我还是没有学会，是不是我太蠢了！"

真蠢！徐灵素心中念头一闪。

她淡淡一笑，目光柔和地望着窘迫不已的工部侍郎的侄女刘怡君，“怎么会?我刚拿针时比你还不如，你看。”

徐灵素伸开白皙的手掌，葱葱玉指上密密麻麻的针眼。

围过来的小姐们都倒吸了口凉气。

“我刚学双面绣时，笨手笨脚的，一日啊要刺破指头上百次，如此坚持了一年，这才有了一点点成就。”徐灵素笑道。

白葱似的手指，指头上淡灰色的伤疤。

她每日坚持用牛乳和珍珠粉浸泡手脚，如今手脚皮肤变得又白又嫩，一点也看不出做过粗活的痕迹，可也正因为如此，那些伤疤显得十分抢眼。

刘怡君面露惧怕，偷偷将手中的绣萝往后塞去。

她虽不是大富大贵的勋贵人家女儿，但她家里有自己的针线坊，她可不想每日扎自己指头上百次！

周围的娇小姐们亦是如此，听到徐灵素学双面绣的经历，都纷纷打消了想学双面绣的想法。

丫鬟上了茶水点心，几人略用了几块，徐灵素带着人去暖房。

她拉着刘怡君的手轻声安慰道：“……越细的针越不好拿捏，这次的针太细……全怪我没考虑周全，下次你来，若还想绣，我给你选一根略粗一点的针。”

在徐灵素轻声细语地安慰下，刘怡君的眼眶渐渐红了，“灵素，谢谢你。”

自从到京兆侍郎府上后，她就再也没有得到这样体贴的关怀了。

刘怡君眼神真挚，目光澄亮。

素来自傲的刘怡君经过此事，当真对徐灵素多了几分好感。

气氛越发松快了。

徐灵素抿嘴一笑，“这有什么感谢的?”

一行人出了徐灵素的闺房，往暖房走来。

徐府是皇帝御赐的宅子，供给一切由皇宫承担，一路行来，亭台楼阁数不胜数，长短甬道蜿蜒，大小庭院里，红梅朵朵。

这座倒比宗室里的许多皇室血脉住的宅子还要精美几分，看着京兆名媛眼里真真切切的羡慕之意，徐灵素垂眸微笑。

她是天下第一奇女子，世间其她女子，本就应臣服在她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