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这个时候玉扇才发现公主看上去娇娇弱弱,手上的力道却着实算不得小,于是她只能忐忑地站直了身子,道:“奴婢愿意指天发誓,绝对没有做与旁人私相授受的事情,否则就天……”
风群玉止住了她的言语,道:“怎么还动不动就发誓天打雷劈呢,如果这真的有用,就别想看见一日晴天了。”
在玉扇的讲述下,她终于明白自己说出这些话为什么会让她这么激动,原来这里的丫鬟都是签了死契的,生杀夺予之权都掌握在他人手里,连婚配也是如此,与主家不知道的人交往,那便是罪。
“原来是这样。”
风群玉道,“这在我这里不是罪,而且我也不是要问你的情况,是想问问你的看法,你有没有喜欢过一个人。”
“这……”玉扇迟疑了一下,还是说出了口,“我喜欢过一个压根不值得我喜欢的人。”
她从玉扇这里听到了一个故事,她原来是给一位公子伺候笔墨的丫鬟,与那公子花前月下山盟海誓,那公子还说此生唯她不娶。结果转头他就娶了别家的高门贵女,还转头对他母亲说是她勾引他,所以他母亲就一怒之下把她发卖了。
若不是她运气好,还不知道在哪个龙潭虎穴挣扎。
风群玉:“那他可真不值得你喜欢,不过,我想问的也不是这种。就是,如果有那么一个人,你好像有点喜欢他,他好像也有点喜欢你,但是你也知道你和他注定不能在一起,你会怎么办。”
玉扇迟疑道:“是家世差别太大?隔着门第之见?”
“算了,其实我的心里都清楚的。给我梳头吧。”
玉扇便给她梳头,道:“公主这么问,是有心上人了么。”
风群玉:“……如果说至死不渝是一百,萍水相逢是零。我对他的感情,也就是三十三吧,不算是我的心上人。”
玉扇梳着头发,道:“公主的这些话我听不懂。”
听不懂就算了,其实她也没太懂。
*
永宁侯府的宴会很快如期而至。
垂花门内,夏日骄阳高悬,两列琉璃瓦檐闪烁粼粼波光,似藏着一汪幽谧的碧水。
穿过垂花门,一座青砖影壁映入眼帘,绕过影壁,九曲回廊蜿蜒曲折,廊下竹帘低垂,微风拂过,悬着的翡翠玉珠便相互碰撞,发出清脆声响,将暑气筛成了丝丝缕缕的斑驳凉意。
花厅前,水榭之上已搭起锦纱凉棚,十二扇槅扇全部敞开,迎接着微风。
假山间,一条碧玉色的溪流如灵动的绸带蜿蜒而过。
水面之上,各色杯盏或浮或停,顺着溪流而动。
有些杯盏中,堆砌着剔透的冰块,折射出清冷的光;
有些则盛着新采的茉莉与白兰,洁白的花瓣簇拥在一起,散发着花香。
还有的,则是盛满了醇厚的美酒,琥珀色的酒液在日光下微微晃动,宛若蜂蜜。
围在一起的夫人小姐们都窃窃私语道:“这永宁侯的夫人当年不愧是贵小姐,办起宴会来倒是有模有样,还玩起曲水流觞来了。看她养的花也真是不错,我看见那花园里的兰花了,生的可当真鲜妍,姹紫嫣红的。”
所有人都陆陆续续来齐,风群玉也见过了所谓的永宁侯夫人,只见她身形清瘦,面容柔美,却瘦的像是薄薄一片纸,穿着柔和的青色,头戴青玉簪,耳上是两粒白玉耳坠。
声音却是柔柔的,好似无力的样子。
“给公主见安。”她微微行礼,向在场众人介绍风群玉的到来,于是众人便向风群玉见礼。
然后这永宁侯府夫人便咳嗽了起来。
“最近,我的病总是不见好,冒犯公主了……”她拿出手绢捂住自己的嘴,又咳嗽了几声,颇有弱不禁风的美人姿态,又道:“万望公主见谅。”
“无妨。”风群玉却环顾四周,却见到一名贵妇正在同旁边的人说话,竟也拿起袖子学这永宁侯夫人,引起周围低低的笑声。
永宁侯夫人的脸更白了一些。
风群玉:“不舒服的话就先离开吧。”
永宁侯夫人:“多谢公主体谅,奶娘,扶我回去吧,我想睡一会儿,记得焚上那香,不然我睡不着。”
这时,她听见场上传来一些贵女的声音。
“沈公子,你来了?”
“见过沈公子。”
风群玉循着声音望过去,便看见一个公子翩翩而至,他面庞如玉,看起来温文尔雅,想来就是永宁侯府这赏花宴的主角——侯府世子沈淮宁。
永宁侯介绍风群玉。
沈淮宁向风群玉见礼。
随即他看向永宁侯夫人,迟疑一下,道:“姨娘,既然不舒服,你还是回去吧。”
永宁侯夫人点点头,勉强笑了笑,却是没有与他对视,在嬷嬷的搀扶下急匆匆地离开了。
沈淮宁垂下首,眼眸中很明显划过一抹失落的痛色。
风群玉感觉像是有一道电流从自己脑海中一闪而过,照亮了某些东西。
他们可能不是单纯的继母与继子。
沈淮宁看向风群玉,很勉强地笑了笑。
风群玉想他大概也不想应付自己,便一个人回了自己的座位,品尝起侯府的糕点来。
等等,这糕点的滋味,应当隶属万酥斋?
全京城的人都喜欢在宴席上点外卖么,要不要这样照顾万酥斋生意啊。
她一边吃糕点,一边寻思着自己可能会遇到的剧情,思索着永宁侯夫人与这府上大公子之间的爱恨嗔痴。
原先门当户对,女方却有朝一日被抄了家。
原先是未婚夫妇,女方再进门的时候却成了世家公子的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