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中世界阴雨交加,杜轻宁撑开伞来到他身边。
伞面空无花纹,简洁干净,连绵的雨水顺着伞骨沟壑蜿蜒而下,偶有几滴敲进钟时棋心底。
“今日是我们订婚后的第一日。”杜轻宁说,“昨日我向你提出的建议,你考虑得如何?”
“什么建议?”钟时棋头脑发懵。
杜轻宁表情显然变得不快,五官轻皱,疑似在责备对方的不上心,“今晚十里拍卖行进行‘神祷’首位神女选拔,你不打算参加吗?”
钟时棋看着面前身高体阔的男人,表露出迟疑的神色。
雨声哗哗冲进耳道,搅乱钟时棋原本平静的内心。
“你在犹豫什么?”杜轻宁语气开始失去耐心,攥着雨伞手柄的指节增了力度,呈棕灰色的眼瞳轻轻下沉,带出一道充满审判的目光,“如今我们已是未婚夫妻的身份,你应当相信我。”
钟时棋颇有一种赶鸭子上架的感受,他推了推杜轻宁的手,拉开距离,冷道:“抱歉,我不会参加的。”
“为什么?”杜轻宁的笑容微微僵住,瞬间挺直的脊背透出一股危险气息,“成为神女可以得到全城的青睐与追捧,你不喜欢?”
钟时棋笑问:“奖励这么好的话,那为什么你不参加选拔呢?”
杜轻宁轻笑:“因为我不是女性。”
钟时棋:“这个选拔不是男女都可以参加吗?”
拍卖行里,1号就是男性神女。
杜轻宁神色骤变,目光徐徐变得阴狠,“是吗?”
他动了下脖子,脖颈以诡异的弧度扭转过来,“玩过抓娃娃吗?都说好的孩子需要从小抓起,神女也是如此。”
钟时棋表情凝固。
他不理解神女选拔和抓娃娃有什么必然联系?
当他正疑惑不解时,别墅门口突然走出两道蹒跚的身影,身后跟着一道熟悉的学生装男人,菲温尔。
他一眼注意到雨中谈判的钟时棋。
菲温尔的出现,打破这份尴尬的争辩。
“姐姐回来了。”菲温尔说,并向两位老人讲道:“是姐姐。”
老人点点头,苍老的面孔看不出明显的情绪。
钟时棋跟着菲温尔来到隐蔽的阁楼,从这往下看,能看见杜轻宁在跟两个老人交谈。
“目前来看你所扮演人物的身份已经暴露。”钟时棋靠在窗边,身后的墙皮裂开深深的缝隙,这房间弥漫着陈年累月的潮湿味道,床小得令人发指,床边的柜子抽屉破烂不堪,灰呼呼的墙壁上贴着几张发黄的报纸和海报。
菲温尔不再遮掩,“是的,我扮演的人物是梵仪笙的弟弟。”他摇了摇头,“其实我不明白这地方跟第二道工序检验有什么联系?”
钟时棋左顾右盼,视线最终停在报纸上面,“的确使人匪夷所思,但——”
他指着报纸,指尖微微发颤。
“这张报纸上的信息量有些大。”
菲温尔凑近查看,低声念道:“最近十里拍卖行决定实行少年培训,成年后可在拍卖行任职,条件必须是未成年,家庭背景简单。听起来像是好心收留无职业者的策划。”
“表面是好心。”钟时棋一针见血,“实际上是培养神女吧?”
“不对吧。”菲温尔反驳道:“神女是这几年衍生出的人造神,要是从小培养,那么应该从很久以前就开始了。”
钟时棋指了指右下角,“你看这张报纸的时间。”
“本报纸发布时间为1919年,而拍下神祷作品的暴毙者年份是1937年?”菲温尔目瞪口呆,“这时间刚好成年。”
“这样就能解释为什么杜轻宁一直停留在拍卖行。”钟时棋拄着下巴,“可能是从小培养的神女人选。”
“但你刚才讲过,杜轻宁可是想要拉梵仪笙入拍卖行的。”
“事实上梵仪笙已经加入了,不然角色扮演人物里不会有她。”钟时棋分析道。
“话说你作为杜轻宁未婚妻没有些其他信息吗?”菲温尔将红发拢到耳后,看向他。
“没有。”钟时棋心想,只有一句不要忽视神女的祷告,算信息吗?
“我倒是有信息。”菲温尔轻声说,“今早我的扮演值突增10%。”
钟时棋眉头跳了跳,“你知道原因吗?”
“你好像不惊讶?”菲温尔嘶了声,“今天我不小心把床头的瓷板画碰掉了,碎了一地。”
钟时棋满脸疑问,“什么样的瓷板画?”
菲温尔解释:“就初入副本的那副有神女的神祷瓷板画。”
“那是1号。”钟时棋嘀咕道。
“对啊,而且我还看见楼下客厅墙壁也有。”
钟时棋闻言,迅速冲下楼。
沙发里杜轻宁与老人聊天,他们身后是一副长方形的瓷板画,中间是头披金纱的神女,两侧延伸是没有清晰面貌的空白头颅。
杜轻宁看他:“梵小姐,岳父岳母已经答应选拔的事情,等一会儿,你就跟我离开。”
钟时棋忽视掉杜轻宁的话,冷声问向老人:“这画哪里来的?”
老人说话缓慢,“笙笙,你不记得了?这是小宁画的呀?小时候你在咱家后花园把小宁捡了回来,忘记了?”
“我捡的?”钟时棋和菲温尔一脸震惊。
“没错。”老人笑得和蔼,拍着杜轻宁的肩膀夸赞:“你可能记不清了,你年龄太小,当时小宁也才七八岁,在咱家住了三年,就送去拍卖行培养了。现在成了主办人,还要带你和弟弟去拍卖行参加选拔,是好事。”
钟时棋:“......”
这能是好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