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劳德的视线快速扫过整个大厅。
壁炉,挂毯,散落在各处的腐朽家具……一切都笼罩在一种死寂的氛围中。
他的目光最终停留在地面上,那里散落着一些旧书籍和纸张,被灰尘覆盖,几乎与地面融为一体。
“这些是什么?”
扎克斯也注意到了,他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捡起其中一本看起来最厚的书。他吹了吹封面上的灰尘,露出了几个烫金的、但已模糊不清的字母。
《杰诺瓦计划早期研究报告:附录卷 III》
“杰诺瓦?”
扎克斯翻开书页,里面的内容更加晦涩难懂,充斥着大量的专业术语和复杂的图表。
克劳德的注意力却不在那本书上。
他的目光被大厅一侧,一扇紧闭的、看起来比其他门都要厚重的橡木门吸引了。那扇门上挂着一把巨大的、早已锈蚀的铜锁。
直觉告诉他,门后有什么东西。
有什么呢?
他必须要面对的东西。
当手不知不觉的已经触及门把手时,身后传来了砰的一声。
突兀的合书声,像是投入死寂深潭的石块,在大厅里激起沉闷的回音。
克劳德的手指还停留在冰冷的门把手上,他缓缓转过身,看向身后蹲在地上的扎克斯。
冬日清晨微弱的光线从破碎的彩色玻璃窗投下,恰好有一束落在了扎克斯身上,将他那张平日里总是挂着笑容的脸庞切割出明暗交错的光影。
总是像晴空一样明亮的青色眼眸,此刻却像是被阴云笼罩的海面,翻涌着克劳德从未见过的、深沉的怒意和某种……
难以言喻的悲伤。
“扎克斯?”
扎克斯没有立刻回答,他将那本厚重的研究报告紧紧地攥在手里,指节因为用力而泛起青白。
他低着头,黑色的碎发遮住了他的眼睛。
“……没什么。”
过了好几秒。
“只是一些……无聊的旧文件而已。”
他站起身,随手将那本报告丢回地上那堆蒙尘的纸张里,动作带着一种刻意的、想要撇清关系的随意。
“看来这里也没什么有价值的东西,都是些废纸。我们去别的地方看看吧。”
扎克斯说着,就想拉着克劳德离开这片区域。
但克劳德没有动。
他的目光越过扎克斯的肩膀,重新落在那扇紧锁的橡木门上。
“扎克斯,我们去那看看吧。”
黑发男人稍稍一顿,他挠了挠头。
“那里面应该是图书馆一类的地方吧……全是文件。”
“就算是文件,我也要看。”
“喂,克劳德!”
扎克斯快步跟上。
“说不定里面都是些过期的财务报表呢!看了会头疼的!”
克劳德没有理会他,只是伸出手,用力拉了拉那把锈迹斑斑的铜锁。锁头纹丝不动,发出沉闷的金属撞击声。
扎克斯看着他固执的背影,最终还是叹了口气,那股试图维持轻松的力气仿佛被抽空了。
他走到克劳德身边,将背后的破坏剑取了下来。
“真是拿你没办法。”
他咕哝了一句,然后对着那把铜锁,轻描淡写地挥了一下。
“咔嚓——”
清脆的断裂声在空旷的大厅里回荡。
那把看起来坚不可摧的古老铜锁,在破坏剑的锋芒下,如同脆弱的饼干一般应声断裂,掉落在地上,激起一小片尘埃。
扎克斯收回剑,重新背好,然后推开了那扇尘封已久的门。
“走吧,队长。希望里面别真的只有财务报表。”
图书馆内的空气比大厅更加沉闷,一股浓郁的、混合着旧纸张和皮革腐朽的气味涌入鼻腔。
这里是一个巨大的圆形空间,从地面到穹顶,整整三层楼高的书架环绕四周,上面密密麻麻地摆满了各种厚重的书籍。
一道螺旋形的铁艺楼梯通往上层,但已经被蛛网和灰尘覆盖得看不出原貌。
唯一的光源来自穹顶中央一个巨大的圆形天窗,浑浊的日光穿过厚厚的积灰,洒下一道巨大的、如同实质的光柱,将整个空间的气氛衬托得愈发压抑而庄严。
在正中央。
那个身影静静地站在从天窗洒下的巨大光柱之中,仿佛世界的中心。
银色的长发如同流动的月光,垂至腰际。即便只是一个背影,那份超然于世的孤高与强大,也足以让空气凝结。
他似乎正在翻阅着一本厚重的书籍,动作优雅而从容,对身后闯入的两人毫不在意。
扎克斯瞥见了书籍的封面——
《杰诺瓦计划早期研究报告:附录卷 III》
可恶,这本书是什么时候落入他手里的?刚刚明明……
“萨……菲罗斯……”
克劳德下意识地握紧了背后的符文剑剑柄,浅青色的魔晄眼中倒映着那个熟悉又让人战栗的身影,瞳孔因剧烈的情绪波动而收缩。
扎克斯的反应更快。
他几乎是在看清那个背影的瞬间,就将破坏剑横在身前,肌肉紧绷,全身都进入了最高级别的戒备状态。
“克劳德,退后!”
站在光柱中的身影,缓缓地合上了手中的书。
他转过身来。
依旧是那张完美得近乎神祇的脸庞,依旧是那双蕴含着魔晄光辉的碧绿眼眸。
他的嘴角甚至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仿佛在审视着有趣事物的浅笑。
“终于来了吗?”
萨菲罗斯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回荡在死寂的图书馆中。
“看来,连最劣质的人偶,也会被本能所牵引。”
他的目光越过挡在前面的扎克斯,精准地落在克劳德的脸上。
“你的记忆,还是这么混乱吗,克劳德?连自己是谁,都搞不清楚。”
“闭嘴!”
扎克斯怒喝一声,向前踏出一步,破坏剑的剑尖直指萨菲罗斯。
“你这家伙,到底想干什么?!”
萨菲罗斯完全无视了扎克斯的质问。他只是饶有兴致地看着克劳德,看着他那张因为痛苦和愤怒而扭曲的脸。
“你看,你甚至连最基本的愤怒,都显得如此……空洞。”萨菲罗斯的语调平缓,“因为那不是属于你的东西。你的情感,你的记忆,你的存在本身,都不过是拼凑起来的谎言。”
“萨菲罗斯,这样的话才不会影响到——”
“她在哪?”
克劳德出奇的,平稳的声音。
银发男人的笑意消失了。
深绿的眼眸,像是瞬间被冰封的湖面,所有光彩与温度都在一刹那间褪去,只剩下深不见底的、凛冽的寒意。那份原本还带着些许戏谑的优雅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纯粹的、不加掩饰的厌恶。
“她?你没有资格,提起她的名字。”
“你这个失败的复制品。”
萨菲罗斯手上那本厚重的书化作莹色的光点消散在空中,随手一挥,银色的刀光显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