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婉赶忙解释,说这是西北的青果晒干后制成的果脯,清肺利咽,平常无事也可以含上几颗,或者泡水,有滋有味。
北方人没见过青果,更不曾吃过。高家这些孩子也是吃惯了珍馐,当下也不把这小小的果脯放在心上。
静婉双手还捧着东西,窘迫得都想要收了果子向表哥道歉时,却见那表哥拿了一颗青果,放入口中。
“我恐有六年没吃这果子了吧!”
静婉慢慢抬起头来看着表哥。
一旁的高蕴也感叹道:“是有六年了,牛头山下的青果树也已长了六茬了。”
泊君好奇心重,想要尝尝这青果的味,可才伸手过去,便见表哥利索地重新包好油纸,紧紧拿着,看也不看他,只对静婉道:“多谢表妹了。”
他长得实在俊俏,静婉羞赧,抬头看了一眼便低下头去。
原以为西北好友阿支祺已经是男儿中长得顶俏的了,没想到平都还有甚者。
若是以后再见阿支祺,她定要告诉他还有男子样貌上甚他一筹!
泊君看着堂妹一直低着头,好心替她解围:“这是表哥,他叫卢昶,你以后也管他叫表哥就是了。”
静婉赶紧朝那人行礼,喊上一声表哥,又听得卢昶也回她一句:“见过表妹。”
她不曾看他,却听出了声音里隐隐的笑意。
这一来一往吸引了诗君的注意,少女把玩着手里的吊坠,看向静婉的眼神却是冷极了。
这次见面还算过关,老太君说着困乏,把一干人都打发走了。
高芸亲亲热热地拉着高诗君的手离开了,看来是要说些悄悄话。
二人像是刻意排挤这位新来的妹妹,泊君有些不好意思地朝静婉笑笑。
说实话,今日他见了这堂妹,只觉得是个性子好的,人也单纯,奈何身份实在有些上不得台面,再说他是个男孩,便是想亲近也是不能的,只朝静婉笑笑便大步走了。
静婉回他一笑,不经意间一个回眸,竟见那位表哥还立于厅中,见她看来,竟对她微微一笑,还点了点头。
长得好看的人总能让人多想生出些亲近之意,何况这好看的人还如此亲切,静婉觉得卢昶笑起来的样子很熟悉,却也说不上哪里熟悉,见他示好,便也眯起圆圆的眼睛,朝他一笑。
后来,听得在院子里服侍的奴仆讲,静婉才知道卢表哥的身份。
表哥的母亲乃老太君的女儿,早早嫁给了镇守西北的抚远大将军卢植,表哥十岁那年,卢植大将军与戎人作战战死沙场,其妻留下卢昶吻颈殉情。
不忍表哥孤身一人留在西北,作舅舅的高蕴便去西北带回外甥,一直养在高家。
他文才极佳,到明年便要参加科举,若是高中状元,便是光宗耀祖了。
本来听到卢昶是寄养在高家这一段时,静婉还暗自高兴。
住在高家她是自卑的,即便身上有高家血脉,可毕竟不是养在身边,她自问喊高蕴一声爹爹也是为了寄人篱下更舒坦些,哪里有喊亲父的真心在。
比起亲父,高蕴现下更像她的养父,她也不是亲女,而是高蕴为了尽自己父亲责任而不得脱手的养女。
如今知道府里还有一个同样境遇的,叫她也暗暗生出些同病相怜之感,想必以后同这位表哥说话,也能把他看作“自己人”。
可等婢女们说了这位表哥将来要参加科举时,静婉一颗热腾腾的心便就此歇下了。
今日观高家现状,如今最需一位得力男子来撑起高家门面了。
泊君太小,高蕴庶子出身,老太君恐不会让这庶子有越过孙子的境况出现,免得自己亲儿子的爵位落入他人手中。
表哥就正好,青春年华,虽是外姓,奈何父母俱不在了,一心投靠到高家,也算是个高家人了,若是好好培养,以后定是个撑起高家的人来。
这明明是个香饽饽啊!她这个吃白饭的怎能与表哥比呢!
静婉靠着门唉了一声。
一声咳嗽传来,婢女们听到忙起身离开,静婉顺着声音看去,才知是沈嬷嬷来了。
嬷嬷脸色不太好,看来是她这里不好待,实在无油水可捞。
静婉不欲触怒她,转身回了自己小床上躺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