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乖,国家图书馆里的书也敢偷,不知是真的胆大包天,还是就活不下去了?
她脑中思量,如此一来,管武英殿大臣必然要换人了,这是个闲职,按例会提个宗室上来。
惇亲王倒是眼下只在内廷行走,并无其他差事,不知太后会不会想要皇上将御书处给了惇亲王?
这么一想,她心下已有了主意,忽觉有人拉她的袖子。
低头去看,是猊妞儿爬到床沿上拉她。她已经认得舜玉是额娘了。
因为舜玉担心她只认乳母,所以一有时间就把她放在自己跟前混脸熟,可是皇帝就没有这个条件了,隔几日来上一次,每次都得让三公主重新认识一次。
有一次皇帝将她抱在膝上看了一会儿,就在舜玉转身在小床里换个玩具的空挡,皇帝已经好奇地将自己的手指伸进了三公主嗷嗷张着的两排门牙中去。
她那声“不要”和皇帝的“啊”是一块儿喊出来的,舜玉整张头皮都紧了,连忙捏着那根“龙指”仔细检查,好在只有一排红红的小牙印儿,没有见血。
舜玉尴尬地笑了两声:“皇上,奴才忘了告诉您了,猊妞儿现下看着什么都咬,呵呵!”
皇帝倒也不在意,就是讪讪地把公主放回床上,叫乳母给带出去了。
他带了一个绣得精巧的香囊,递给舜玉:“咱们约好了每年轮流送的,去年你在孕中,不好多事,今年轮到我来送了,瞧瞧我给你带了什么?”
他伸手抻开,示意给舜玉看。
舜玉探头撇了一眼,忍不住睁大眼睛惊在那里。
香囊里面是满满一袋子东珠,个个有拇指指甲那么大的,怪不得这个香囊有手掌那么大,她还以为是个荷包,鼓鼓胀胀的样子瞧着也跟寻常软软的香囊不大一样!
舜玉咬住嘴唇,控制着自己不要在皇帝面前失仪,可是眼睛却忍不住瞳孔放大,好在她微低着头,皇帝只看见两层细密的睫毛不知所措的扑闪着。
她努力收拢自己被这一片白花花晃散的心神道:“皇上,这,这是东珠,只有皇后娘娘才能用的,奴才用这个已是很逾矩了,还这么多……”
“今年盛京衙门那边上贡得比往年都多,皇后有的我自然已经给她了,这是剩下的,全是你的了,我知道你素来行事周全,不会带出去招摇,左右放在库里也是黄了,不如赏给你,还省了内务府的人打理。”
皇帝看着舜玉的脸,本来是正坐在舜玉对面,突然转身与她并排靠在一处道:“你知道我这次回宫,特意带了什么回来吗?”
“我带了咱们九月初九重阳节,给你画的那副《美人赏菊图》,就挂在养心殿的‘又日新’。”
‘又日新’是皇帝独居的寝殿。
他又念了一遍:“名花倾国两相欢,常得君王带笑看。我时常梦到玉儿来我梦中相会,不知道玉儿可曾梦到过我呀?”
舜玉嗔了他一眼,歪头轻笑道:“今宵剩把银釭照,犹恐相逢是梦中。也许玉儿现下就是来皇上梦里了,皇上可分得清吗?”
“当然。”皇帝伸手在舜玉脸上轻轻捏了一把。
“诶哟!”
舜玉立时捂住自己的脸蛋,看着对面这厮一脸得逞地靠在一旁地炕几上笑。
炕几上还摊着一卷《地藏经》。
“我记得你常读道家,怎么好好的念起经来了?从前也不见你看这些。”
舜玉拿起经卷看了一眼:“是奴才请安时,见太后娘娘近日有些忧烦气闷,与皇后娘娘商议过,我们二人为表孝心,便手抄《地藏经》祈福,以作六宫表率,希望太后娘娘可以万事顺遂。”
皇帝不以为意:“皇额娘颐养天年,还能有甚么不顺遂的地方。你还年轻,读这些老气横秋的经卷倒不好,反失了朝气!”
“自然是有了,皇上想想看,两位王爷眼下都还没有子嗣,太后心里只怕也盼着含饴弄孙呢,奴才怀着孩子,由我来抄写,自然更添虔诚了,只是我也没有甚么出彩的手艺,只写得几个字,倒显得有些素朴了。”
她莞尔一笑,果然听见皇帝说:“嫔妃之中也不止你一个生养过,哪里就要你在孕中废这些功夫了,若说起子嗣,咱们已有了公主,倒是绵恺和绵忻,该早日生个阿哥日后好承袭爵位才是。”
“正好和妃有一手刺绣的技艺,倒不如叫她绣一幅《螽斯绵瓞图》,正好将这图赏了她,也算她报答太后为其请封的好意了。”
舜玉略想了想,倒是很赞同道:“和姐姐为皇长子生母,确实由她来进献更添福祉,天下臣民若听闻后宫嫔妃如此孝心,定然知道是皇上和皇后至仁至孝,垂范万民。”
“哼!”皇帝勾着唇角笑一声,心里却不住感叹不愧是他亲自提上来的贵妃,果然聪颖慧黠,更比旁人懂得他的心思。
隔几日合宫请安时,皇后便向和妃提了:“昨日皇上命人送去那幅《螽斯绵瓞图》可收到了?”
见和妃起身屈膝一拜,皇后便接着道:“皇上前儿不久才去看了奕纬,见他身子倒是好多了,眼下太后忧虑两位亲王的子嗣之事,皇上素性孝悌,为天下之表率,你又是个有福气的,这件事由你去做是再合适不过了。”
和妃施施然道:“能替皇上聊表孝心是奴才的福气,只盼着早日绣好了,装裱起来做件插屏,早日给太后主子带来孙儿才是。”
她心下虽觉事出突然,却也认定得皇上看重,左右不过一幅绣品而已,算不得甚么,便坐下了。
皇后点点头,正要说话,却听顺贵人道:“皇后娘娘说的是,和姐姐虽说一手绣工出神入化,可再怎么说,这绣活儿也是极废心神的,宫中有子嗣的妃嫔不止和姐姐一位,却不知贵妃娘娘身居高位,又要作何表率呢?”
舜玉转眼望去,见顺贵人一脸骄矜望着自己,便微微瞪着眼睛懵懵地看向皇后娘娘。
皇后柳眉一皱:“贵妃已经与我各抄了《地藏菩萨本愿经》为太后祈福了,她还在孕中,尚有如此孝心,你是太后提拨的学规矩女子,却一味盯着旁人寻错处,以下犯上,可知你枉费了太后的好意,往日里学得规矩怕是全忘了!”
顺贵人脑子一抽,立时站起来跪在堂下:“皇后娘娘息怒,奴才并不是这意思,奴才并不知道贵妃……已经抄写经书了。”